李四深知受了傷再去淋到雨意味著什麼，尤其是在這樣缺醫少藥的地方，致死致殘的機會非常之大，可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唐五一向以他馬首是瞻，跟隨他也站到雨中。
兩人都撐了雨傘站到石塊上，盡力不讓傷口沾到水，站立良久，李四問道：“今日是初九還是初十了？”
唐五低頭想了一下道：“這個還真想不起，這兩年多不見天日的，早就忘記日子了。”
李四又想了一會兒道：“應是初十了。”
唐五道：“初九還是初十，又有什麼關係了？”
李四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是初十，那是我兒子的生日，我們離開洛陽大軍出征之時，他還不會走路，這次回去，也不知會不會叫我呢。”
唐五道：“一定會有人教他的，他叫什麼名？”
李四道：“叫李承秀，哎，可能家裏人都以為我已經死了，她這兩年不知有多傷心，也不知怎麼過來的呢……”他說到這裏，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過身來，隻見班察午蘭打了雨傘過了過來。
唐五看到她過來，問道：“衣服都烤幹了？”
班察午蘭道：“若是等那位喬姑娘全都收拾好了，你們今晚就在這雨地裏站一晚吧。”
李四苦笑了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班察午蘭微微提高了聲音道：“你不要命了是吧？這裏麵數你傷的最重，境遇所迫，誰也沒有辦法的，你又不欠任何人的，遷就別人也要有個限度。”
李四給她一陣搶白，無奈的道：“我……我們還是再等一等吧。”
班察午蘭道：“男人也是人，若是你一定要拿自己的性命來充英雄當好漢，我也多說無益了。”她說完轉身欲走，李四急道：“煩請姑娘幫你把那鐵槍拿來，告知那兩位姑娘，我們回去了。”
班察午蘭回過頭來道：“你要鐵槍做什麼？”
李四不直接回答她，隻是低了低頭道：“有勞姑娘了。”
班察午蘭遲疑了一下，回到洞中取了那杆紅纓槍過來，交到李四手中，李四接了過來道：“請姑娘告知她們一聲，我們過來了。”
班察午蘭打了雨傘回到洞中，看到馮小婉坐在火堆前，神色木然，如石頭一樣，她的衣服雖濕，也不過是坐近了烤而已，喬碧月卻是大大方方的隻穿了貼身小衣，拿了木棍挑了繡花鞋子細細的烤幹，口中還不時的哼著小曲。
班察午蘭道：“他們要回來了。”
喬碧月淡然道：“回來就回來了……”她跟著馬上喊道：“讓他們再等一會兒，我把鞋子烤幹了。”
班察午蘭道：“穿上衣服一樣可以烤鞋子，他們已經在大雨裏站了好久了。”
喬碧月道：“再等一會兒就好了，兩個大男人，淋一下雨又不會死人。”她忽然湊近到班察午蘭的臉前笑道：“你看上他們中的哪個了，心疼情郎了？”
班察午蘭一時語塞，臉上竟然有羞澀之意，喬碧月看她這樣，好似勝利了一般，坐到火邊用樹枝搖了鞋子，抬眼望著洞頂道：“這兩個一看就是粗野村夫，要錢沒錢要貌沒貌的，哎……要是有一個翩翩公子陪著我在這裏烤火說話，還有幾分情調。”
過了一小會兒，班察午蘭道：“李四。”
喬碧月聽她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一句，問道：“李四怎麼了？”
班察午蘭看著她道：“你方才不是問我看中他們那個了麼？我就告訴你是李四，我看中李四了。”
喬碧月道：“這話你也說的出口。”
班察午蘭道：“我們哈尼族的姑娘和你們漢人不同，喜歡那個男子了，都會告訴自己的哥哥弟弟，讓他們去和那男子說的，有什麼說不出口。”
喬碧月看了看她，忽然笑了道：“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了，你真跟著他你會後悔，看他那樣應該貼心的話也不會多說一句，還不如那個唐五，你看他才剛認識馮姑娘，就噓寒問暖的獻殷勤。”
她雖然尖酸刻薄了些，可是對男女之間的微妙卻真是洞若觀火，別人一個小動作一句平常的話，她就能猜到別人的心思，馮小婉聽到她這個話抬起頭來，卻又很快將頭埋在膝間又嗚嗚起來。
班察午蘭也不再和她爭辯這個問題，站起來拿過她挑在一邊的衣服遞過來道：“他們已經在洞口了，你趕緊穿好衣服。”
喬碧月道：“要麼你讓他們再等一會兒，讓我烤幹鞋子，要麼就讓你的那個情郎進來吧，給他們看看我也少不了什麼。”
班察午蘭眉頭一皺，道：“好吧，你不穿就算了。”她向前一擲，將那衣服丟在了火堆之上，喬碧月大驚失色，跳著奔過來將衣服從火堆裏取了出來，用腳踩滅了燃著的一點小火苗，幸虧這衣服依舊半濕不幹，她速度又快，不過是在後背燒了個不大的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