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特別行政區,港島,渣華道,廉政公署總部。
“馬先生,晚上好,廉署的咖啡好喝嘛?”嚴國峰走進審訊室,朱富羽也一同跟進來,“哦對了,忘了說那句經典台詞,米蘭達警告,‘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說的一切都將被記錄下來,將來可能作為呈堂證供。’”
馬誌江一言不發,兩眼無神,外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東西。
“馬先生,很抱歉這麼晚還不能讓你上床睡覺。”嚴國峰笑笑,“馬先生你應該也明白,作為廉政專員,一般是不會直接插手調查事務的,而我今天會在你麵前問你問題,說明政總已經非常重視這單case了。”
沉默。
朱富羽把材料打開,遞給嚴國峰。嚴國峰的笑聲打破了沉默。
“富羽,馬先生的咖啡喝完了,麻煩你幫忙再倒一杯好麼?”
朱富羽點點頭,端起馬誌江麵前空蕩蕩的馬克杯走了出去。嚴國峰笑了笑,翻動文件。“馬先生你可能覺得你一句話不說我們定不了你罪是不是?”
馬誌江繼續沉默,但是眼神裏麵明顯透露出了一股傲氣。
“對,你的眼神就是這麼告訴我的,馬先生你對法律還不太熟啊。”嚴國峰笑著所,“這樣,今天晚上我們要太嚴肅好嗎,我們不講法律,也不講你的案子,我們來講一個故事好嗎?”
他站了起來。
“特區回歸之前,英國國內一個極端組織在英國本土成立了一家公司,通過利潤營利來給予組織活動的財政支持。一單商業詐騙案,讓英國方麵便查到了極端組織與這個公司的聯係,為了保證資金來源,使公司不被取締,於是他們采用了最原始的、平息危機的方法,對,就是把調查這單案件的幾個主要負責人,要麼收買,要麼暗殺。”
嚴國峰繼續說:“暗殺可以抹掉一個人的存在,而收買可以讓人改變立場,這場博弈的結局已經很明了了,公司通過金錢和子彈,擺平了警察、檢察官、法官、議員和商會成員。但是,因為‘某些原因’,警察廳、法院和議會仍然強烈反對將製藥廠設在本土,為了避免再起爭端,公司決定將總部及下轄的機構都撒出去,紮根英國位於遠東地區的殖民地——就是我們香港。”
馬誌江一句話不說,但是眼神明顯已經開始有些浮躁。
“之所以是香港,其實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八九十年代,廉政公署剛剛創立,反腐倡廉工作還麵臨著很多問題,法律仍然存在許多漏洞,而且金錢和暴力並不能長久的維持公司在英倫三島內的安穩。你懂的,法治社會裏,總有源源不斷的理想主義者願意去現身”說到這裏,嚴國峰笑了笑,坐回到座位上。
“於是,公司在港島內慢慢的發展起來,並且將自己的勢力逐漸擴充到政府的內部。”他拿起一份文件,“當然,也包括房屋署,因為這件事情,所以我也把房屋署的助理處長請過來喝茶了,很遺憾,跟我們喝了48小時的茶後,來接他的並不是房屋署的車,而是律政司的車。”
他把一份文件攤在馬誌江麵前,那份文件是一張過了膠的報紙,“為了不打草驚蛇,律政司起訴他的罪名僅僅是受賄和公職人員行為不檢,而且在起訴狀中沒有提及這家公司。這位助理處長曾批準了公司在港島的一個項目——一個巨大的地下設施。好,為什麼這麼大一個交通設施的建立,沒有任何人懷疑?其實要做到這樣子並不難,看新聞就知道,公司和房屋署宣布將在該地區建設快速MTR。”
嚴國峰繼續翻動著文件,“為什麼要建立這個地下設施呢?——對了,我好像忘記說了,這家原本在英國本土創立的製藥公司,已經變成了帶動香港經濟發展的跨國企業。但是,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在給原本的那個極端組織以財政支持,當然,很快,這個支持的方式,就不僅僅是財政支持了。”
他打開另一份文件,這份文件是阿列克謝精神病院的照片,“後麵的事情,相信你也知道。這家公司,就是環翼公司。”
朱富羽端著咖啡走了進來。
“怎麼這麼久?”
“端咖啡的同事不小心摔碎了杯子還燙傷了自己。”朱富羽解釋道,“還好,沒有什麼大事。”
“外麵打雷了嗎?”嚴國峰問。
朱富羽笑笑,和藹而又不失冰冷,說:“一直在打呢。”
香港特別行政區,九龍半島,尖沙咀。
仍然滿天繁星,隻不過已經慢慢淡去。
陸國華帶著一臉疲憊走出了汽修廠,汽修廠外早已經是警笛衝天了。門外的警察看到陸國華走出來,紛紛對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陸國華清楚他們在議論什麼,雖然他們各自的想法不同,但是陸國華還是能夠猜出個大概。
將死之人,有什麼好看的,他嘀咕道。
不用看了,又輸了。
他茫然的向外邊走去,遠處的公路空蕩蕩的沒有燈光。幾輛巡邏車和衝鋒車七七八八的停在汽修廠外,HitTeam的車裏伸出了一隻腳,那自然是屬於抵抗不了瞌睡蟲的陳京榮。另外幾個HitTeam隊員並排著坐在車旁,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在思考人生。西九總部來的警員們在封鎖線外打著嗬欠,警燈映紅了他們疲憊的麵龐,這也無他,這裏隻有小部分警員是夜班警員,大多數都是在床上被叫起來召喚過來的。
而李政思則在看手機。看到陸國華走過來,他便放下手機,迎了上去。
“怎麼樣,有結果了嗎?”他急切地問。
陸國華摳了摳頭,似乎要把徒勞無功的怒氣都發泄在頭發上:“沒有,雖然汽修廠可能無法解釋為什麼下麵有那個地下設施,但是還是無法將MPV失蹤事件跟汽修廠掛上鉤。”
“沒事,天可能很快就要亮了,陸sir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我和手足可以搞掂的。”李政思說,眼神裏透露出一種無奈和失望。
“嗯,好吧。”陸國華麵含怒氣的說,憤怒,而且疲憊。
搞掂?陸國華看了看尚不明是在睡覺還是在思考人生的HitTeam隊員,以及剛剛完成現場封鎖的軍裝警察。
好吧,應該能夠搞得掂的。他掏出手機。
零四零三。
過幾個鍾頭就天亮了。
香港特別行政區,港島,軍械廠街。
一輛車安靜的停在路邊,顯得十分不起眼。車內坐著張萬韁和張輝天。張萬韁仍然是冷著一張臉,似乎對整個世界包括坐在旁邊的兒子都十分的不滿意。張輝天正調試著對講機頻道,不知為什麼調試了幾次都沒有切入警用通訊頻道。
“錢砸了不少,信號連接比滬港合作還難。”張萬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張輝天連忙安撫:“今晚的器材比較陳舊,估計可能是設備問題……”
“借口,”老頭子動怒,“怎麼,第六區那邊還沒有給消息嗎?難道作為高級助理處長,我去一個下屬部門,還需要向誰請示嗎?”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自然也無可推責了。張輝天隻好放棄調試對講機頻道,他拍了拍駕駛座靠背,示意司機開車去目的地。
汽車緩緩的行駛了不久,就開進了一家小型工廠裏麵,這種工廠在港島隨處可見,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有件事情倒是真的,在陰暗的月夜下,整個廠區給人一種非常潮濕的感覺。廠區的保安穿著藍色的便服,他按動電鈕,打開了一扇內門,這一輛車就開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