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三刻，他們才從天河賓館的大門裏出來。兩個人都低著頭，宋辰輝把衣服的領子高高地豎起來；陸玉姝包著圍巾，戴著口罩。
雪一直在飄，樓房頂上，行道樹光禿禿的枝椏上都覆上了厚厚的雪。路上的車輛像一隻隻在雪地裏發抖的蝸牛，慢悠悠地竄來竄去。整整一個冬天都沒落過雪的，怎麼自己剛出門就下起了大雪？一種不祥的預感掠過陸玉姝的心頭。
宋辰輝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把陸玉姝帶到城郊一個叫湖中湖的火鍋店。由於門外連著民房，湖中湖的外麵裝潢得並不起眼。進得門裏，才看見裏麵的裝修非常精致，紅木地板閃閃發亮，頭頂的水晶吊燈散發著淡紫的光芒，天花板裝潢得金碧輝煌。門迎小姐亭亭玉立，一邊用普通話說著“歡迎光臨！”一邊伸手做出邀請的動作請他們上樓。與底層相比，二層大多了，一個大廳空蕩蕩的，服務員解釋說快過年了，又不到吃晚飯的時節，人自然少了些。又說，這樣，你們選擇的餘地就大些。包間取自中國名湖的名稱：洞庭湖、西湖、青海湖、鏡泊湖……宋辰輝選擇了青海湖，說是那裏臨窗又安靜。
身著金黃色綢緞旗袍的服務小姐小姐小姐小姐小姐拿著菜單跟進來，宋辰輝點了手抓羊肉、鐵板羊肉，要了一瓶紅酒，又把菜單遞到陸玉姝手裏，讓她再點幾個菜。陸玉姝又點了涼拌三絲、黃瓜條和水果拚盤。宋辰輝說陸玉姝點的都是哄胃的，吃不飽。陸玉姝說，兩個人要那麼多羊肉怎麼吃得了。宋辰輝說，戰鬥了那麼長時間，兩盤羊肉算什麼，說著把斟好的酒遞到陸玉姝手裏。陸玉姝說自己不會喝酒。宋辰輝說，過年了，喝紅酒喜慶，她一定要喝點。再說，紅酒養顏，女人應該適當喝些紅酒。吃著手抓羊肉，喝著紅酒，陸玉姝突然說：“你老婆真幸福！”
“你為啥這麼說？”宋辰輝抬起頭來，盯著她的眼睛。
“你這麼會照顧女人啊。”陸玉姝說。
“可能是受了父親的影響。”宋辰輝說。於是，他主動談起自己的成長史。他說，記憶中，父親對母親總是體貼入微，母親有病，父親陪著看病，給母親熬藥；家裏的重活從不讓母親幹。受父親的影響，他對妻子照顧的也比較細致，每次放假，差不多是他在打掃衛生，老婆和女兒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能談談你的婚姻嗎？”陸玉姝盯住他的眼睛說。
“剛開始的時候，別人給她介紹了對象，那人是我的一個同事。有一次，他讓我陪著他去見女朋友。後來，她就成了我老婆。我們差不多談了四年戀愛。我老婆也是像你一樣心底善良的女子，幼兒園老師嘛，人很簡單——”宋辰輝隻顧自己說，卻沒有注意陸玉姝，淚水已經吧嗒吧嗒地滴到碗裏。
“我調到市上後，她一直在縣上，我們過了一段分居的生活，去年才把她調到市上——”宋辰輝聽見陸玉姝的啜泣聲，停了下來，抬起頭問道：“怎麼啦？”。
“我沒有想到事情是這樣的。”陸玉姝停住哭泣，“我傷害了一個好女人。”
這一次宋辰輝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