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鬼蜮？
——居心險惡，暗中傷人。為鬼為蜮，則不可得。
便可知“鬼蜮”二字，與好事絕對沾不上邊。
府衙大牢內，一立一坐，兩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正在對峙。
任永茂皮笑肉不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想怎麼聯係你的一幹手下來救你。奉勸你別想太多，老實一點。”
顧長泗眼皮子都沒掀開。
嗤笑一聲，任永茂輕蔑道：“沒錯，初代宗主及其嫡傳弟子自命為方術之士，以煉丹成仙、驅鬼化邪為手段追求長生不老，‘通天塔’因此而得名。”
通天塔是一個鮮為人知的神秘組織，存在的曆史比大月王朝更為久遠。
“可今時不同往日，方士之流早已從所謂的仙人淪落成人人喊殺的鬼蜮。仙術？可笑！仙術怎麼沒能教會他們飛天遁地起死回生？”話到此處，壬卯嘴角微微發顫。
“通天塔上上下下，誰人再提及一句方術長生，便會被判做鬼蜮同黨即刻燒死。”任永茂咧嘴笑道，“總想著通天的人早已去了西天，方術一脈約莫隻剩你一人了……這些年，大哥真要我們好找。”
昏暗的燭光簌簌抖動，仿佛迎合了任永茂的桀桀笑聲，越發顯得蒼白森然。
“大哥，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不說話？”
顧長泗悠悠的歎口氣，終於出聲道：“壬卯，你我幾十年異性兄弟，如今都是一隻腳跨進棺材的老家夥，不能放過我一家老小嗎？”
“不能！”任永茂憤怒地反問，“四十年前，你怎麼沒念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放甲午一條生路？”
顧長泗和蠟燭一般昏暗的目光定定的望向任永茂，半晌才道：“好。”
任永茂攏了攏衣袖，一雙鷹眼漸漸平和起來，“兄弟一場，你不仁，我卻不能無義。放過大哥全家恕我做不到，不過給大哥留下一點血脈倒是可以……”
在顧長泗的瞪視中，任永茂聲音越發溫和，“我看那個叫方漓的女娃就不錯，漂亮討喜，聰明膽大，我這個做三爺爺的也不忍心看她死……最重要的是，能把傳說中‘鬼的第四隻手’的衣缽學了十之二三，也算天賦異稟。”
聽到“鬼的第四隻手”時，顧長泗心中浮起一絲悵然，瞬間又被胸中燃起的怒火燒的一幹二淨。
癸巳、壬卯、甲午，這些聽起來不過是代號的名字，反而是他們的真名。
癸巳以製造和使用暗器聞名，但凡出自他手的暗器，全都被傳得神乎其神，於是便有了“鬼的第四隻手”的外號。
如今在顧長泗聽來，此前種種宛如前世，便是追憶也難。他想要守護的，除了一家老小的和樂生活之外再無其他。
把主意打到方漓身上，壬卯他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