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相親買賣(1 / 2)

相親買賣

紀事

作者:林衍

攥著印有“機關鵲橋聯誼”字樣的入場券,25歲的袁妮迎來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集體相親活動。

見麵地點在一家擁有歐陸裝修風格的四星級大酒店。入口處,站著兩位穿著入時、燙卷發的“中年阿姨”,一望而去有種“事業單位的威嚴”。她們的任務是督促每位來賓填寫一張巴掌大的卡片。上麵的問題簡單極了:哪裏工作?有沒有北京戶口?月收入多少?

作為交換,袁妮可以從中年阿姨手裏獲得一個紅底黃字的號碼牌——將號碼牌掛在胸前,才能進入相親現場。

浪漫往往輸給現實

袁妮坐在舞台下,打量著輪番上台的單身漢。按照規則,他們要先在舞台上走段“貓步”,雖然看上去更像是“幾根柱子在眼前挪動”。大屏幕上不斷變化的大頭像與似乎永遠不變的“碩士、有房、有車”等個人信息構成了某種穩定的結構。

在中國現代相親市場裏,袁妮隻是成千上萬年輕人中的一個。

30餘年來,市場經濟重塑了這個國家的麵貌,而相親這種古老的傳統也擁有了某種商品的味道。

一名今年26歲的女記者3年前剛到北京時曾有過這樣的經曆:在與相親對象見麵前,對方的父親要求先見一見她。那是個洗浴中心的大廳,大叔穿著體麵的西服,腳上卻套著雙藍色拖鞋,露出裏麵大紅色的襪子。

談話開門見山,大叔毫不兜圈地問了買沒買車、有沒有北京戶口這樣的問題。

“那麼,你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大叔繼續追問。

“2000塊。”為了結束這場“糟心”的對話,女記者給出了一個令大叔“糟心”的回答。

果然,相親到此為止,大叔的兒子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無論是在上海的人民公園或者北京的中山公園,都不難找到蜂擁而至的家長。他們捧著印有子女照片的征婚簡曆,在幾百張並排的征婚海報前反複挑選,而每一張海報頂部所列明的條件或要求中,都會清楚地寫明,判斷合不合適的首要標準,往往是收入、財產或戶口這樣的外部條件。

《中國式離婚》的作者王海鴒曾經在她的微博上轉述了一個焦慮的母親的故事。這位母親告訴她女兒要多參加相親活動,因為她還在一個“值錢”的年齡。

“在中國,浪漫往往輸給現實;相親很大一部分已經變成商業交易。”大洋彼岸的《紐約時報》這樣評價中國式的相親熱潮。

博士怎麼好找呢

這場機關鵲橋聯誼會有將近100人參加,但袁妮並沒有打算從中帶走一個如意郎君。她從英國碩士畢業參加工作還不到一年,外表上看仍然是個留著蘑菇頭的大學生。當在體製內工作的叔婆鄭重其事地把入場券交給她時,她隻是覺得“搞笑”和“好玩兒”。

她甚至大咧咧地穿著T恤走進了相親現場。然而,大堂裏光亮得像鏡子一樣的大理石地麵與會場裏踩上去很有厚度的高級地毯都讓她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我來自清華大學。”一位男士的自我介紹引來了一片“哇”聲。另一位30歲左右的參與者則老練地調動著女同胞們上台表演的情緒:“既然大家都是為了這個目的來的,就不要有什麼放不開的嘛。”

袁妮覺得尷尬不已。她拎起包,落荒而逃。

事實上,自打踏入社會,她就沒少遭遇這樣的尷尬。

“妮妮,你要趕緊找!你已經是碩士了,得找博士了,博士怎麼好找呢?”在老家打來的長途電話裏,外婆反複叮囑。

她的第一個相親對象是個“優質銀行男”,比袁妮大五六歲,在相親領域頗為老練。一頓飯時間,他旁敲側擊地詢問了袁妮在老家住城區還是鄉下,平時穿什麼牌子的衣服以及工作狀況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