禱告之後,奔波兒現身,將胡須把在手裏,“嘖嘖”讚了兩聲,用手絹包好,陰陰笑道:“官家後門,難防有禮之人,更何況如此好禮,不得不報。你再去拜見田師,而我亦懇請尊者精心為田師安排一份情緣,勸勵行俠。如此一來,我家表了心意,田師又得實惠,便好下手幫忙。”
天羅笑道:“原來仙人必得實惠,方肯行善。”奔波兒作色道:“你爹是豬,你娘是虎,生出你個又笨又凶的猞猁奴。田師是謫仙,當然不願獨擋上元宮大司寇李方明之責,因此使壞,設計讓你們來拉石尊者下水。‘折舍妖姬作伴,惜花公子無雙’,哼哼!而今勢成,李方明如果責問,我兩家自可互相推諉,以二敵一,讓她不好較真,此事糊裏糊塗便過了。須知無謀辦不得大事,天地皆然。”殷天羅點頭哈腰道:“弟子悟矣,悟矣。”奔波兒道:“好極,你自奔忙,我有球約在身,失陪。”一腳流星拐將球踢高,衝飛而去。
殷天羅歎道:“原來田教主設局如此,可惜搭上李飄蕭無辜性命。”殷天果道:“阿也,你明白了啊!我和喪屍、飄靈四郎都不是善類,那個尼姑教主借著你這風風火火的狠惡勁頭將我們三家魔頭一並收剿。神仙設局,便是如此,你身上好似連了傀儡線一般,一舉一動,一切境遇,似巧非巧。”天羅苦笑道:“怪得邪性。”
走出梔子園,天羅忽道:“姐姐。”“嗯。”“勞你前往高唐州,我有師兄高廉在彼,他時時有難處,須你助他一臂之力。我將事情一一了結之後,再到州府與你們會合。”殷天果百孽在身,對田四非這樣的神仙十二分的忌憚,見天羅知心,大喜。於是姐弟告別,天羅目送她去,心想:“師兄是人中虎,威猛而孤僻,打發個狐狸精去,破一破他冷清之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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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天果暫到高廉處,將來別有故事。天羅把腳筋貼在腳上,小聲祝道:“田教主,弟子求見。”祝畢,兩腳一陣飛奔,將他帶到附近水濱,田四非立候於柳蔭,天羅跪地,高舉腳筋道:“弟子奉還法寶。”田四非收回,合十道:“浪狸貓兒,你咬定一念,不肯罷手,定要擾亂諸神公事,總必讓你多受些辛苦,將來才能使諸神惱恨稍減,明白麼?”天羅道:“教主神通遠見,弟子折服,一切遵命。”
田四非“嗯”一聲,頭望蒼天,攤開兩手,扮出一副怏怏不樂的神情道:“方明,方明。這表弟遠來求我,所言所行,合乎慈悲大義,教我好為難。還有與你貼過嘴兒的壞女仙石公子,收人胡須禮,對我暗中勸誘,促成其事。我既偏離道學,新修佛法,難免立心不堅,淒然就範,任他們指使。我如今就好似他們手中的法器一般,你要追究,要降罪時,當寬貸我,罪業通通降在他們身上可也。”
天羅聽她如此禱告,失聲輕笑。此時天上有隻白鵂鶹翩翻而下,黏乎乎一泡鳥糞撒在田四非的光頭上。撒畢,騰飛入雲,不知所往。田四非神態自若,抽出手帕將頭上汙穢之物拭淨,對天羅道:“適才便是上元宮大司寇,玉清神女李方明。拋砸糞便,真似你們猞猁猻作祟的行徑!”天羅笑道:“天賜其便,好兆好兆。”田四非用小指撩一撩他耳朵孔,笑道:“起來。”
天羅欣然躍起,田四非將一個小手爐交給他道:“再給個見麵禮。”天羅道謝接過,觸手便覺一股暖流沿著經脈流遍全身。田四非又在懷中取出一頁紅符,一枝小禿筆,先將紅符折作紙船,然後用小禿筆蘸上河水,在船弦下各劃一筆,下筆甚遒利。
畫畢,將紙船放置在河上,手一推,推天羅向前。殷天羅急一定身,身體已入船中,紙船變真船,寬窄恰可容身。田四非隨後登上船尾,船便淩波而行,迎著風越行越快,將到河曲處,飄離水麵,騰空入雲。天羅探頭出弦,隻見適才田四非所畫的兩筆水跡已經變成兩條三腳龍,張牙舞爪,夾船飛翔。
船行天上,霞氣觸手可及,耳邊除了浩浩風聲,間或還聽見龍聲呻吟,吟聲如破鼓,教人心驚體酥。須臾,前方出現一片密雲,渺彌無際,如同黑海,電光明滅。田四非喊道:“是雨雲。”揮手拍打船舷,二龍振鬣長吟,將船托升到雲層之上。雲上陽光熾熱,天羅用包袱巾裹住頭麵,以免灼傷,耳中聽見船下雷聲滾滾不絕。
如是飛了一日一夜,小手爐源源不斷送暖,絲毫不覺凍餓。翌日淩晨,曙色才辨,飛船飛落在南方一片海域,海上有微風,送來香氣極濃,令人精神一振。移時駛入一處港灣,異香酷烈。
田四非指著海邊一排瓦舍道:“此處是南海香市。每月朔望,南海的精靈與天神在此交易香料。由於香氣薰灼,島上土石皆香,所以稱作香港。我們來買些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