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起鴛鴦被，倒在同心枕，狐女忽道：“阿也，我、我、我羞！”轉身躲開，卷被縮在一角，口中叫著：“羞——羞殺我也！”天羅笑道：“這時羞不得！”伸手扯被。狐女道：“阿——阿，隻——是羞！要命，不——不要掀被子！”天羅催促道：“來啊來，一同極樂飄飛。”狐女道：“不——成，不成！害羞，阿也，合——巹酒有——有毒！”
殷天羅道：“哪裏有毒，隻是交杯之際下了些內丹派的怯怯羞羞粉而已，一份驚心散、兩份知羞子、三份口吃藥、四份六一泥和合而成，藥力微薄，過得半日便好。”狐女怒道：“含——鳥猢——猻，敢——敢向老——娘下藥，老娘，法、法力比你強，將便——殺你——殺你個，魂也丟！魄——魄也落！”天羅笑道：“你莫轉身，一轉身，桃紅梨白，被我一覽無遺。”狐女哼一聲，此刻羞性入骨，轉身對敵，萬萬不能。天羅扯高被子道：“阿也，好一段屁股私地兒，雪團團一般。”狐女羞得三魂七魄好似要碎裂一般，尖聲大叫，可這時女奴們與春夏冬三個美男子正在遠處攪起一場混戰，即便聽見她叫，也不作如此之想。
殷天羅道：“這藥實——在惡——毒，教——人，說——說不好整——整話念不得咒，可憐啊可歎，嬌嬌狐兒娘，羞得好似蒸紅了的大蝦，偏偏遇上我是猞猁精，咬死你個狐狸，合情合理。浮生短促，閉眼罷！”狐女雖羞，卻未癡傻，極知自己被藥力壓住，性命捏在天羅手中，流淚求饒道：“善、善心好郎君，千好、萬好公子，表弟，休、休休，奴、奴家萬——萬事聽你便了。”
天羅道：“我要辦一件大功德，急需幫手，狐大姐助我如何？”狐女吃力道：“依啦，依——啦。此後你是強——盜，我做你頭號幫——凶；你要積德，我——我便是左右相隨的俠、俠女。任你呼來罵去，如何？”天羅道：“劈個誓。”狐女咬著牙立下毒誓，修道者皆知毒誓如毒咒，輕易不敢違誓。
天羅心想，狐女貪淫，雖肯相助，難免色誘自己，便道：“更與我結為姐弟方好。”狐女眼珠子一轉，洞悉其意，笑道：“那便是——姐、姐弟。”殷天羅道：“既是我姐，姐隨弟姓，今後改姓殷，叫殷天果。”狐女道：“就叫殷天果，好啦好啦，寶、寶貝兄弟，既——有倫常在，讓你天——果姐姐穿件小衣如何？”
於是天羅放過女妖，女妖殷天果穿上衣服，喝口水等藥力過了，徐徐問：“阿弟，你這般赤身跳火坑——愣拚命，到底為了何事？”殷天羅具道原因，天果罵道：“那該是聖人、飛俠、劍仙們著急的事，我們些個小妖精管來做甚？！給佛像擼胯下——空勞神！”殷天羅笑道：“姐姐幫得幫不得？”狐女從身後摟著他腰，幽幽道：“芭蕉一條心，姐弟情最親，幫得。”
殷天羅道：“姐姐殺了我兩個幫手，還需再找助力，方好成事。”殷天果道：“鄆城縣已無好手，道家有個張天師，法術精進，持正不邪，萬靈歸敬，既然是功德事，怎不求他？”天羅猛醒，拍手道：“你若不提，我幾忘之。‘天降奇人開道統，師傳妙法定乾坤！’天師，天師，他在龍虎山，好姐姐，趕緊燒了洞府跟我走。”殷天果依從，驅逐小妖，焚毀淫窟，跟隨殷天羅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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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月牙灣，正要前往龍虎山，殷天果忽道：“啊也，我衣衫怎麼濕漉漉啦？”脫下來一看，衫上墨汁淋淋，幾行草字曰：“猞猁大仙足下，老道平生與鬼神爭，全憑純罡氣，如今老病且死，罡氣已衰，難擔大任，抱歉，請回，請回，惶惶悚悚之至。”落款——龍虎山老張。
殷天羅看了，一聲不哼，蹲在地上生悶氣。殷天果換過衣裳，蹲在他身邊柔聲道：“張天師尚且避讓，可見此事難之又難。西南關鳩店有座秘密神廟，供奉女悅女之神，靈驗非常，多行仁愛之事。我們求一求如何？”
天羅大奇，何來如此一神？橫豎無計，不妨看看去。於是跟隨新姐姐來到關鳩店一處梔子園。
是處住著十餘個失婚或者誓誌不嫁，結伴相守的女子。園內盡是五尺高的山梔，花期剛過，玉蟬般的果子占滿枝頭。園內一角有座無名小廟，廟外掛匾，匾曰：“同心何處恨，梔子最關人。”殷天羅心中有數，這是一句歌詠女子之間情愛的古詩。
廟內狹窄，僅容兩三人立足，供奉一幅絹畫。畫中一個女子，紅巾束發，上身水藍袍，袍上畫著雙魚交歡，下身雲光褲，腳踏鞠球，英氣勃勃。旁書一行字：上元宮玉清子、天下女鞠總教頭、女悅女之神，石公子尊像。
天羅心念忽動，取出田四非給他的兩條腳筋，看那偈語：折舌妖姬為伴，惜花公子無雙，若有所悟，打個稽首退出神廟。殷天果問：“既到神前，怎不求神？”天羅道：“我懷有非常之願，若無好禮，神必不應。且去花些心思籌備，明日再來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