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文傾猶豫著不知該怎麼回答,孤書雋又道:“你回答我,我們就兩不相欠。”他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衛文傾頓時意識到,他是要她回答問題來換衣服。
如果不回答?他是不是就會把衣服拿走?
衛文傾咬了咬唇,道:“因為衛家,需要姐姐。”他是聰明人,相信他能懂。
可她的回答,孤書雋並不滿意,他又靠近了一點,傾下身,貼在她耳邊輕輕道:“那,莫先生沒說收你為徒時,你在怕什麼?”
怕?怕什麼?衛文傾經他一提醒,時光仿佛又回到了方才那一刻。
是的,她膽子很大,幾乎就沒怕過什麼,就是發現衛如錦落水時,她也一直很冷靜的做完一切,從容跳下水救人。事後還指揮人給衛如錦控水,她做這些,都沒害怕。
但是,在莫先生出現後,慢條斯理講出“我在那邊樹蔭下,觀察了你們一天……”的話之後,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為了測試那群侯門嫡女們的反應,竟枉顧落水庶女的性命。
這樣的人,何其冷血?
這樣的人,如何為師?
她衛文傾,寧願目不識丁,也不願拜在這種人門下。
可是,現在,她不能說,也不敢說。
莫先生這種高高在上的女師,是京都所有侯門貴女競相爭逐的對象,她一個小小庶女,怎敢胡言?
其實,莫先生和溫雲舒,他們都是一類人,過慣了高高在上的生活,接觸的都是高人一等的權臣名門,下等人的命,如螻蟻,不值一提。
他們,其實也沒錯。
衛文傾不想多說,想了想,道:“家中姨娘病重,我沒閑時學習,況且我隻是個小小庶女,即便學習了通天本事,也不能給我帶來什麼改變。”
而她,也沒想過要憑那些改變什麼,她的願望,從來都很簡單。
照顧姨娘身體健康,有朝一日浪跡天涯,雲遊四海,看一看這世間的山山水水,風土人情。
如此而已。
孤書雋低著頭,看著她,她睜著大大的眼睛回視,長長的睫毛微翹,大大的眼睛裏麵褐色的瞳眸暈大而明亮,不染一絲雜塵,幹淨,清透。
她的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孤書雋不由得深呼吸一口,淡淡地歎息了一聲。
他伸手過來,替她將身上的衣服係好,拍了拍她的肩:“要記得我。我和你,其實都一樣。”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衛文傾呆呆地注視著他慢慢遠離得背影,七八歲的年紀,已經長得長身玉立,一身黑色的束腰錦袍,衣袖和衣擺處的曼陀羅花,隨著他慢慢離去的腳步,一蕩一蕩,仿佛盛開在天涯。
那麼孤寂。
“要記得我。我和你,其實都一樣。”
都一樣麼?她是庶女,他是皇子,為什麼,他會和她,一樣?
眼看天色漸沉,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慢慢朝藥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