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國寶皿方的回湘之旅(1 / 2)

國寶皿方的回湘之旅

品質生活

作者:高至喜 張燕平

湖南省博物館老館長高至喜先生為我們講述皿方罍的發現:1922年,在湖南省桃源縣漆家河因暴雨衝刷而在山間溝邊出土的,後被一農民秘藏。但出土“寶物”的消息很快傳開,湖北商人石某聞訊,即前往桃源漆家河一帶尋訪。經過一個多月的明察暗訪,一無所獲。一日大雨,石某去一農戶家避雨,以四塊銀元給該農戶家小孩買了一些糖食,得與其主人接近,並從小孩口中知悉出土的“寶物”即存放在該農家樓上。經石某再三要求,終得見方罍原物。石某狂喜,很快以400塊銀元成交。正在準備午餐之時,物主的大兒子回家,得知寶物有人出高價購買,遂取方罍蓋去附近小學找鍾校長詢問:“如此破銅,何值巨金?”鍾校長看到方罍蓋非同一般古物,當即決定出800塊銀元購買此器,即將方罍蓋留下,並囑其速將器身送來。物主長子十分高興,被石某聞見。石某知事不妙,遂抱著方罍器身狂奔逃逸。從此皿方罍蓋、身異處,各自留下了一段傳奇的經曆。

鍾校長獲得方罍蓋後,心裏總牽掛著方罄的器身,曾呈請桃源駐軍團長周磐“緝拿奸商”,希望能得全器。數月後,石某也托人找周磐欲購方罍之蓋,出價四五萬塊銀元,並許若事成之後再給3萬作為酬勞。但周磐並未應允。後來石某又去常德求助於師長賀耀祖,賀曾派兵到鍾校長所在學校搜尋方罍蓋,惜無功而返。鍾害怕,遂找周磐幫助,並說願將方基蓋捐獻給國家,但求資助興學。周磐立即給鍾校長五千塊銀元,並給期票五千元。方罍蓋遂歸周磐。當時的段祺瑞政府也已獲知方罄出土,曾“嚴令追繳”,湖南的趙恒惕亦揚言要追繳至省政府保管。周磐采取拖延策略,使段、趙追繳均未成功。至1926年,北伐戰爭開始,“追繳”方罍之事隻得作罷。此後方罍蓋一直由周磐保存。後來獲得方罍器身的美國煤油大王曾托石某以14萬銀元欲購方罍之蓋,石某再次到桃源活動,反被賀耀祖的軍隊抓捕入獄年餘,並被罰款10萬元才獲釋。此後,美國煤油大王又托人欲以20萬塊銀元購買方罍蓋,但周磐索價50萬美金,終未成交。1952年周磐被捕,曾寫“補充坦白材料”,交代了皿方罍出土和流傳的詳細過程,並獻出方彗蓋,以期“立功贖罪”。方罍蓋從此回到了人民手中。

1952年4月的一天,湖南省人民政府副主席金明親自將方罍蓋送交省文物管理委員會,並囑“妥為保存”。1956年省文管會移交給省博物館保藏至今。我曾注意多方打聽皿方罍器身下落,但終未得任何消息,隻好在1964年主編《湖南省文物圖錄》時,先行刊布了方罍蓋的材料。再說湖北商人石某得到方罍器身之後,即以高價轉售給上海的李文卿和馬長生,後流出國外。先為美國煤油大王所得,後又歸日本大阪的一位收藏家,並在一本文物圖錄中發表。以後罍身叉轉售給日本東京的著名收藏家ASano, ASano先生曾多方求購皿方罍之蓋,並曾在英國購得一春秋時代的方形器蓋,但蓋的大小、紋飾、顏色均與原罍身不類。一次偶然的機會,有學者告知他中國湖南省博物館收藏有’一件方罍蓋,其銘文、紋飾、大小可與罍身相配,他遂數次來中國了解罍蓋的情況,計量方罍蓋的尺寸,對比器蓋器身照片,發現除銘文稍有不同外(方罍器身的銘文少“天全”二字),其餘均相同。由此可以推定,如果它們不是原配的話,也應是皿氏家族同時所鑄之器。

皿方罍是商代晚期重器。蓋形似廡殿式屋頂,蓋頂的捉手即是縮小了的器蓋,使鐾蓋顯得莊嚴穩重而又富於變化。四角和四坡中間均飾有粗大的鉤形扉棱。地紋是極為規整細密的雲雷紋,主體為雄偉的獸麵紋,空隙處補飾夔龍紋,在主紋和扉棱上再飾雲紋,形成三層花紋,而這正是晚商(殷墟中期)青銅器鑄造極盛時期的重要特征之一。蓋內壁鑄有銘文兩行八字。湖南省文管會最初釋為“堇子口作父己尊彝”,後來蔡季襄先生釋“豐天全作父己尊彝”,筆者釋“皿天全作父己尊彝”。此次拍賣的方罍器身作長方口,直頸,鼓肩,斜直腹,高方圈足。肩前後有獸首銜環,肩兩側及腹下一側共有三隻獸首耳。從肩至足共有八道鉤形扉棱,正好可與器蓋扉棱相對應。所飾獸麵紋和夔龍紋與器蓋紋飾風格相同。器身內壁銘文隻有六字,惟缺少“天全”二字,但在四字下留有空白,不知何故缺鑄二字。器身高63.3厘米,加上器蓋高21.5厘米,除去子口約3厘米,全器通高當在80厘米以上,這是目前所見商周方罍中最高大最精美的一件,堪稱“方罍之王”。從皿方罍的造型、紋飾、銘文風格看,完全屬於中原殷商青銅文化,很可能是在安陽或其鄰近地區鑄造的。這樣高大厚重的青銅禮器又是怎樣傳到數千裏之外的江南的呢?郭沫若先生曾認為湖南所出土的商代青銅器可能是張獻忠從北京帶至南方的;曾任教於中國大學、湖南大學、後又創辦漁父中學(今常德市五中)的龍湛岑先生也稱,此方罍可能是李白成兵敗時從北方攜人湖南入土的;還有的學者主張周武王伐紂取得勝利後,殷商的奴隸主南逃時帶到南方的。但多數學者認為,這類中原類型的商代青銅器,是商人經過多種途徑帶到湖南地區而保存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