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去殺了他。”
“好!”雲落拉來錦被,便要下床。而這個動作尚未完成她便沮喪地停了下來,不要說殺項梁,自己連一個兵士都無法應付。就算給她一柄能斷金劈石的寶劍,她也沒能力靠近項梁身邊。我……我報不了仇……她懊惱地垂下頭,卻馬上抬起頭來,眼裏閃著光,一把抓住玨的手:“阿玉,你劍法高超,你幫我殺了項梁叔侄,我會傾盡所有來報答你!”她的語調低沉卻透著怪異的歡喜。
玨皺皺眉:“你有什麼可給我?”
“我……”雲落想了想,從腕子上褪下兩個金環放在玨手上:“這樣夠不夠?不夠……”說到這她竟然褪下衣衫,露出雪白的身子:“我也可以給你,隻要……”她話還未說完,“啪”地一聲,玨已怒不可恕地起身一巴掌打在她臉上,雲落的臉登時紅腫起來。
“你是誰?!說!!”
雲落被他的質問嚇了一跳,這才清醒過來,撫著辣生生疼的臉龐,淚水奪眶而出。從小到大沒人打過她,就連殷通也不舍得大聲罵她一句,原本集萬千寵愛在一身,對人對己都要求甚高。對於出賣肉體這樣的行徑向來都是嗤之以鼻,以為大恥,而如今自己為了複仇竟會下作至此,登時萬般委屈湧上心頭,掩麵而泣:“爹不要我,少珺哥哥也不來看我,現在連你都欺負我!”
聽她這麼說,玨不由得長長鬆了一口氣,她會說這樣的話,已是好了大半了,至少不會在胡思亂想了。上前拾起她的衣衫輕輕為她穿上:“如今始皇暴斃,二世的皇位來得不明不白,這還自罷了,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趙高那樣的閹人把持朝政,胡作非為指鹿為馬,把秦宮乃至整個天下都弄得烏煙瘴氣。早在始皇那兒便存下的一口怨氣便宣泄出來,陳涉一造反,你試想天下還會安生麼?”
“可我爹也是要起兵響應的,項梁那廝為何要加害於他?!”
“且不管你父親這郡守做得如何,那陳涉起兵以何為幌?秦滅六國時,楚最無罪,自懷王入秦不返,楚人憐之至今。陳涉起兵不過數日,轉眼之間所隨者已過數萬,卻是為何?有一半自是因秦不仁,濫施****,而另一半卻是因他號稱為太子扶蘇申冤,為大楚滅秦啊!昔日,楚南王曾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那陳涉雖是布衣,卻深諳此話有何等的號召力,而今他號張楚不也正是因如此麼?項梁之父項燕乃楚國大將,為秦將王翦所殺,如此深仇大恨,試問他又怎會甘心從秦?即便往日蝸居於此,也是心存芥蒂不肯盡全力。而今天下群雄並起,各地諸侯也趁勢而起,項梁為楚國後人,又豈肯錯失良機?此時,你父找他商討起兵一事,豈不是與虎謀皮自尋死路沒麼?”
“他若不願與我爹合謀,也不用加害於他。往日我爹對他千般好,他怎可一點舊情都不顧念,如此悖於常倫,非至我爹於死地才肯罷休?!”
“就是你父往日對他信托有嘉,郡中軍務皆是他說了算。如此經年,除你父近身衛隊,軍中上下乃至郡中一切大小事物皆由他操控。我這次來你郡中,見你郡中軍隊訓練有素、進退有節,就連軍士都是驍勇善戰之輩,足見項梁之能。而今天下有如此良機,試問他又怎會甘心屈居人下俯首聽命?雲落,你需知,你父有此大難,正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雲落聽到這,再也無法言語。往日父親對項梁信之任之,不想卻成了引禍上身的火石。她雖自幼嬌生慣養,卻早看慣了官場中人際往來,對個中利害也略知一二,她也知玨此番話絕不是一時的臆測,而句句都在情理之中。在官場上隻需一個利字,任何泯滅良知、大逆不道的事都可以做得出來。不要說項梁,即便是血肉之親在利字麵前也會互相猜忌,不爭個你死我活誓不罷休。就自己這點能耐,這殺父大仇卻不知道如何能報。若不能報此大仇,還不如死了幹淨。方才還是一腔怒火,而今卻轉為了生無可戀的絕望。
玨見雲落半晌無語,知她在掂量自己的能耐。也不知這丫頭會不會想著想著又出什麼偏差,他輕歎一聲道:“那日項籍如何神勇你也看見了,不要說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即便是我也隻能勉強與之相抗一二,時辰長了,誰勝誰負無法預料,你怎忍心讓你族上下借命喪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