玨笑了笑,拿著酒給農人夫婦斟滿了,也給子薑斟了一杯:“這酒遠比我自個兒釀的差多了,二位多擔待些。”他舉起杯子先飲了一口不由歎道:“自個兒釀的雖也不成體統,卻總也比這酒強多了。”
夫婦倆對望一眼,老倌才尷尬地笑道:“不怕客人笑話,我們兩口子長這麼大還從未吃過這樣的酒肉,即便是過年也隻吃得幾個蛋,這肉的味道還是五年前家中一隻老母雞死了才吃過。”說罷戰戰兢兢地夾了一塊羊肉畢恭畢敬送到嘴裏,神情甚是滿足。老婦在一旁陪笑道:“我倆已經有好幾個年頭沒招呼過客人了,本該宰隻雞給你們接風洗塵的,現在反而讓客人破費,真是過意不去。”說罷也夾了塊羊肉聞了又聞看了又看,反反複複好幾回才依依不舍地放進嘴裏,臉上登時樂開了花。
玨看著他們滿心歡喜的模樣,不由笑了起來,笑得很好看。子薑瞧著心裏突突直跳,她從未見他如此笑過,隻覺得背脊沒來由得漫上一陣寒意。她按住老倌的手:“大叔,這酒無甚酒味,喝多了傷身,不要喝了。”說話間,奪過老倌手裏的杯子順手倒到門外去。
“哎呀,多可惜了!”老倌瞧著一杯酒就這麼沒了,不禁大聲歎道。
玨收斂了笑意,冷冷地盯著子薑。
子薑暗自咽了一口水,勉強地笑道:“想必大叔這裏也是人跡罕至,一年到頭見過的畜生也遠比人多。是吧,大叔。”
“是啊,之前我們倆夫婦接待過的客人還是五年的事。”老婦一邊吃一邊笑著回道。
玨看著子薑,放在案上的手垂了下來,哼地笑了一聲:“沒有下次了。”說罷,站起身來就往外走。丟下一臉驚厄的老夫婦,不明就裏的麵麵相覷。
子薑一瞧,當下呼了一口氣,抹了把頭上的冷汗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們主仆也該起程了,不然就耽擱了。”說話間她拿出一些銅錢塞在老婦手裏:“這些錢隻當答謝二位款待之情,就此別過,隻盼二位任誰都不要說見過我們主仆。”
老倌見他們主仆如此,心裏暗知子薑所托何事,點點頭笑說:“客人且放心去吧,我們決計不會和任何人說起此事的。”
子薑剛想走,卻又不放心的拿起酒壺,不顧老倌反對全都倒到門外去了。放下酒壺,拿起包袱也沒來得及說道別,就匆匆尾隨玨而去。
跑了大老遠,才遠遠看見玨的身影。見他的身姿湮沒在昏黃的日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和傷感。子薑不禁一陣心酸,這樣孑然的身影旁邊真的可以容得下她如此卑微不足道的影子嗎?她邊跑邊伸出手想呼喚他的名字,可這一路的疾跑已然聲嘶力竭,如何還喊得出?一個不留神,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