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西藏支邊青年的回憶
藏地往事
作者:田翠芝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地處中原腹地的河南有一批熱血青年義無反顧的踏上去西藏高原事農、戍邊的征程,我是當年其中一員。回憶起這段塵封已久、鮮為人知的曆史,不禁思緒翩躚、感慨萬千。
艱難的進藏路途
我家在河南襄城縣城,1966年春末,西藏軍區要在襄城縣招人,男女不限,但必須是商品糧戶口。全縣有幾百人報名,有47人被選中,其中就有我。當時,許昌市、漯河市、襄城縣三地共140多人被錄取。7月下旬,我們在許昌換上軍裝,編了班排,就踏上了進藏的路程。
火車經過幾十個小時的運行,到達了西寧。在西寧待了不到一星期,我們便分乘幾輛張著帆布蓬的解放牌軍用大卡車,向西藏進發了。一輛車載20多個人,大家拿著背包當座位,互依互靠地擁擠著。當時,進藏公路的路況很差,出西寧沒多遠,就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日月山下的公路被洪水衝垮了。我們全體下車,幫助搬石頭、運沙土填路基,搶修公路。大家個個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這使我們初嚐缺氧的滋味,對青藏高原的艱苦有了最初的體會。
由於路況差,加之車上載滿了人,所以卡車走得很慢。根據行程安排,我們隻能在兵站食宿。當時,兵站上的夥食很差,每頓都是乏味的陳大米飯和炒幹菜,味同嚼蠟,許多人根本吃不下。途中如果錯過了兵站開飯的時間,就隻能以幾塊餅幹充饑。越接近西藏,海拔就越高,氣候也就越惡劣。出發時的單衣早就不敵寒冷,沿途我們加了絨衣加棉衣,最後裹上皮大衣還嫌冷。由於天冷和高原反應,很快就有人生病。盡管如此,我們堅決牢記進藏時帶隊領導叮囑的話:“在西藏工作需要闖過氣候關、生活關,去掉身上的‘嬌、驕’二氣。”為此,大家都表示,走一趟進藏路,就是一次洗禮、一場考驗,一定要經受住艱苦,決不後退。
過了格爾木,就基本上見不到樹木和人家了,隻剩下冷清的戈壁、空曠的荒漠,偶爾能見到遊雲一樣的羊群、牛群和氤氳的炊煙點綴其間。我們到達五道梁兵站時,天已經很晚了,四周一片漆黑。因為這裏海拔高,是青藏公路上氣候最惡劣的地方之一,所以大家的高原反應都非常強烈,頭疼難忍,張大嘴呼吸還覺得氣不夠用。一路上嘻嘻哈哈的我們,這會兒都成了“啞巴”。剛安頓下來,天就下起滂沱大雨。下雨時到處雲霧茫茫、雨陣如矢,兵站的院子裏也轉眼積水成河。不過,高原上的雨都是陣雨,又因為這裏是沙土地,所以雨過地皮幹。第二天早上,帶隊領導照樣領著我們出操,盡管大家都氣喘籲籲的,可還都堅持列隊,沒人退縮。
雨後的高原,碧空如洗,朝陽把如黛似玉的山峰變得光燦燦的,一望無際的荒漠被綠色的植被覆蓋著,其間點綴著五顏六色的小花。放眼望去,整個大地猶如一匹巨幅的錦緞,美不勝收。
進藏途中停車休息的時候,我們發現高原上老鼠很多,且碩大如兔,後來知道它的學名叫鼠兔。公路兩旁遍布鼠洞,呆頭呆腦的鼠兔蹲在不遠處,瞪著圓溜溜的黑眼睛打量著人們。當你試圖接近它的時候,它就忽地鑽進了洞裏;等沒了動靜,它就又鑽出來,搖頭瞪眼地張望你,似乎在同人捉迷藏。
初到西藏的日子
經過十來天艱難的行程,我們終於到達了拉薩。乘坐的卡車直接開到了八一農場。到這時,我們才知道到達了目的地,也知道我們是來當軍工而不是來當兵的,因此,大家都頗有失落感,但這種情緒很快就被興奮、新奇所衝淡。幾天後,又得知鄭州、開封、洛陽、新鄉、安陽也有支邊青年要來。據我了解,這次河南進藏的支邊青年大概有1000多人。
農場的軍工都穿軍服,但不戴領章帽徽,隸屬西藏軍區生產部,番號是404部隊。生產部不僅務農,還辦工業、商業、副食加工業、養殖業等,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軍墾事業開啟了西藏工業、農業現代化和經濟繁榮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