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一陣抽搐,一句輕描淡寫的話,把我打擊得體無完膚。想不到父親在嘴皮子上,真是門門都拿手得很呐!
他接道:“你也知道,在家裏你媽是最向著你的,總是以為你沒讀什麼書,到外麵會吃虧。可現在看來,當初你選擇不讀下去,確實沒什麼大礙。”
“為什麼這麼說?”我問。
“範秋明年就得去實習了,可工作找了半年都找不到稱心的,你說這書讀了有什麼用?”
我明白了,父親一直以來都是現實主義者,不像我媽是位理想流派。他對我跟範秋的人生軌跡,選擇了用最直接的方式來進行總結,飯碗。
我勸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其一範秋至少還有半年的時間,其二,若是當初您不讓範秋讀下去,您能這麼早抱上孫子嗎?”
不料父親瞪我一眼提起音調,“要是你能爭點氣,我能讓自己孫子去取個外姓的名字?”
我撇了下嘴,畢竟心裏有點虛,不敢接茬。
他問:“跟老白閨女處得怎麼樣了?”
我這時才想起我爸是怎麼知道這事的,老白以前是一直都反對我跟白穎,所以在我爸麵前從來都沒有提到過我倆的身上,我爸又是怎麼知道的。
“您能告訴我,您是怎麼知道這事的嗎?”我問。
“小萌那丫頭早先時候告訴你媽的。”他說。
趙萌天生演技派,盡管來我家數次,可從不在我爸媽麵前表露出跟我有男女之情。我也樂得其所,也害怕父母若是知道我找了這麼個大大咧咧性子的女人,會接受不了。
想不到她還挺多事,把這事都透露給我媽。
“早些時候散了。”我懶懶的說了一句。
“散了就散了。”父親無所謂道。“你在她那個勢利的母親眼裏,也上不了道。”
我苦笑一聲,沒有接話。
這就是樸素的農民內心對婚姻的真實看法,必須要顧忌到雙方的各方各麵。條件,年齡,性格,還有離譜的八字。漏一個差錯都不行。
“你的大事你媽從來都不催你,但這並不代表她不急。你媽希望你能找個條件優越點的,讀過點書的。可是家裏條件你也知道。你心裏自己要有數,咱就是個窮苦的農民,範秋那事是逼不得已,要不然我絕不會答應。而你呢,也別指望著能攀龍攀鳳。遇到能過日子的,就娶了吧!”
父親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勸告,真的讓我開始審視自己了。白穎的現在的條件,已是我拍馬都趕不上的事實。而按著父親的意思來重新總結,她離開我,隻是我配不上她,而不是失去了她。
一根煙畢後,我扔掉煙頭用腳狠狠踩滅。山林不比光禿禿的馬路,山風一來,很容易將其吹到灌木叢中而造成失火。
“我明白,我會盡早完成您心願的。”看著父親的臉龐已被蹉跎歲月磨的皺紋連連,我心酸又鄭重的對他做出了保證。
他沒有說話,隻是微微衝我點點頭,邁開步子首先離開……
我沒有走,隻是躺在地上在思考著人世間那麼多的磨難,為什麼人們還可以在這兒繁衍生息,並且樂在其中。很無聊,也很白癡。
我不知道在白穎心裏是不是把我們這次的分開當成是一次磨難,此事過後,我倆從此會幸福的在一起過著專屬小兩口的日子。
對於我個人,當然是希望如此。白穎還在廠裏準備去總部時,就說過祝我幸福,可最終也沒舍得跟我分開。證明她確實對我是存有真愛的。而這次,她同樣也說了這句話,隻是說過以後,不在像上次還有下文。
其實從理性出發,這應該就是結果了,可陷入深深自責又滿懷愧疚的我,始終不願意接受這種結局。
雖然此事隨著時間的推移,日後可能會在白穎心裏就此淡化,可捫心自問,我做不到那麼狼心狗肺。因為,過失方本來就在我這邊。也許也隻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心安理得的借口,但更多的,我還是希望白穎日後能在原諒我一次。
如今,白穎沒有給我一個正麵的答案,掉進死胡同的我隻能選擇等著她的援助,哪怕隻是一倆個字也行……
一陣的胡思亂想,在山腳下,傳來範秋的聲音,是喊我吃飯。
散掉失落的情緒,我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