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2017年一月,天朝西北疆戈壁灘國際狩獵場
周垣在追蹤一隻受傷黃羊的時候,遇到了暴風雪。沒有任何征兆,天氣說變就變,隻是在短短不到一小時的時間,晴朗的天空便陰雲密布,接著大風呼嘯,雪花飛舞,天地之間到處是白茫茫一片。
不用懷疑,就是那頭黃羊搗的鬼。黃羊將利用了人性的貪婪,將周垣引入這個寬闊的山穀地帶,讓大自然對這個貪婪的人進行報複。荒涼空曠的戈壁荒原上,雖說是白天正午,能見度也隻有數米,白毛風排山倒海般從西北方向壓了過來,密不透風,讓人幾乎窒息。俯身騎在馬上,沒有了目標,也沒有了方向,隻能一股腦兒順風往前跑。裹挾在白毛風裏,即使前麵是懸崖,也要跳下去,由不得他。
暴風雪越來越緊,周垣感到身體要被風吹了起來。
幾個小時多小時過去,肆虐的白毛風漸漸小了,地麵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沒過了大青馬的膝蓋。不能再盲目地往前走了,此刻人和馬已經精疲力竭到了極點。應該在地勢比較高的房屋裏,或者能遮擋住風雪的岩石後麵,歇一些,恢複一下體力,然後再說,否則這茫茫雪原就是葬身之地。
周垣看看朗坤腕表,不知為什麼,手表竟然停了。勒住大青馬,掏出望眼鏡向遠處巡視。視野裏到處是刺眼的雪色,茫茫雪野上空曠寂寥,在偏南的方向,可見一個黃色的夯土圍子高高矗立,在白色的背景下格外明顯,再遠處,橫亙著巍峨綿延的山巒。眼前的土圍子位於兩座大山之間的平坦地帶,不是那種凶險之地。《考工記》雲:“天下之勢,兩山之間必有川矣。大川之上必有途矣。”
“老天眷顧,總算有一個能遮擋住風雪地方了。”周垣喜出望外,略微作了思考,便催馬上前。費力來到夯土圍子前,才發現有些不對頭。平時所見的戈壁灘上烽火墩或者土圍子多被風吹雨淋,年久失修,夯土牆被歲月剝蝕的破爛不堪,有的甚至已經倒塌。而眼前的土圍子用砂礫土夯築的牆體卻沒有風化跡象,看樣子修建的時間並不長。周垣聽老向導說過,戈壁灘上過去有不少這樣的土圍子,有的可以落腳休息,有的裏麵則藏著什麼,具體是什麼東東,隻有天知道了。在哪裏落腳,全憑你的眼力。把握準了,恭喜你,有了安身之所。如果走了眼,嗬嗬,若幹年後,會有另外一個倒黴蛋發現風幹的旅者。
“請問有人在嗎?”周垣衝院子裏麵大聲喊道。沒有人回答,除了嗚咽的風聲還是風聲。
又喊了好幾遍,依舊無人應答。操,難道是荒宅?周垣皺眉翻身下了馬,跨進敞開的土圍子大門。院子裏麵空空蕩蕩,有幾株不知名的果樹在寒風中搖曳。如果是秋天,上麵應該結著滿樹的果子。偏東南角堆積著幾堆幹草,應該是喂馬牛羊的冬季牧草。北麵是一間土坯房,茅草屋麵上積了層厚厚的積雪。來到土屋前,推開一扇虛掩的門,見裏麵黑咕隆咚。思索一下,俯身用手團起一個雪蛋子,往門裏麵扔了進去,哐當一聲,不知道砸在什麼東西上麵。
聲音消失後,裏麵無任何反應。看來這裏既沒有人,也沒有動物。
也許是哪個拍電影的劇組留下的外景吧,拍完後,人馬撤走了,就留下了這個院子。或者是當地人存放牧草喂養牛羊的地方。周垣腦中瞬間閃過幾個年頭。誰知道呢,先不管他,歇息一下再說。風雖說小了,雪卻又開始大了起來,也不知道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從背包裏取出強光頭燈打開,周垣端起雷明頓700獵槍,小心地走了進去。借助燈光的照耀,可以發現裏麵淩亂不堪。地麵上橫七豎八堆放著風幹的木料、輪子壞了的獨輪車,還有一把帶著血跡的長刀,血跡已經幹了。還有幾根矛,胡亂地散落在地上。尼瑪,這是怎麼回事?械鬥?周垣有些不安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房間沒有窗口,西麵一側堆放著些幹草,幹草還散發著特有的香味。隻有入秋前新收的牧草才能保有香味。牆角還有半袋大麥,有一半灑落在地上。石槽裏麵還有些炒過的大麥粒。東側簡易鍋台的灰坑已經冷,裏麵濕漉漉地,應該是被人潑過水。鍋和生活用具都還在了,幾個陶罐歪倒在地麵上,空無一物。一切跡象都顯示居住在這裏的人因為某種特殊原因匆匆離開。這個年代還使用陶器,真是另類。
“還行,可以避一下風雪,總比露宿在野地裏好。等主人來了,給他些錢就是。”周垣自言自語地說著,將大青馬拉屋內,解下馬鞍和背囊,拍拍大青馬,示意它吃草料,“辛苦了,老夥計。你累了大半天,也該填飽肚子了。”大青馬噅噅叫了兩聲,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往草堆走去。這匹三歲的軍馬是周垣從狩獵場那裏應爭取來的,據說救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