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禦書房門外傳來公公的喊話,“紫凝宮的主子沒了。”
他手中的奏折應聲落下,急忙站起身衝著門外的公公問,“你說什麼?”不自覺間,聲音都有些顫抖。
紫凝宮裏,奴才婢女們哭倒一片,容玉安靜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他踉蹌了兩步,伸手撫上她的麵頰,冰冷異常。她竟然真的離開了,連一句話都不留給自己,連最後一麵也不想見到自己。縱使見慣生死的他,有那麼一瞬間也想大哭,一如當年母妃離去的時候,覺得天都要塌了。
子浣遞上她的遺物,一個玉佩和一封信。這玉佩他認識,是他給歡兒帶上的,相當於免死金牌,這是他對她的心意,雖然她一直不曾懂。讓下人們全在屋外守著,此刻,他隻想陪著她,不讓外人打擾。
信上隻有一行字:“求你,放過容家。”他用力的握緊信紙,狠狠的瞪著她蒼白的小臉,眸中難掩的傷痛,“你到死,都以為是我害了容府嗎?”
他捂住自己的臉,良久,才自言自語道,“容玉,你何曾懂我?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冰冷,到死,對我的都隻有冰冷!”
“我不愛你,從不曾愛你,真的。”他喃喃道,“你一直這麼認為的不是嗎?我娶你不過是為了鞏固地位,為了維係與容府的關係……”
他忽然有些憤恨,“去他娘的容府,朕身為皇帝,需要對付一個容家嗎?朕有這麼閑嗎?”他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容玉,我想對付的從來隻有你,想讓你心甘情願而已。”
玉妃病逝紫凝宮,文書下來,是謂國葬,前往陵墓,以皇後之禮下葬,諡號玉景皇後。一時間帝都人人盛傳皇上的癡情,即使容府沒落,皇上對玉妃的恩寵卻絲毫未減。
當容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顆已死的心又疼了起來,姐姐雖然表麵溫和,卻也是個倔強的女子,這般抑鬱而終,實在讓她接受不了。子浣帶來容玉臨死前寫的書信,讓她振作起來,容家不能就此沒落,父親的心血不能就此毀於一旦。她以死換來容府翻身的機會,給容煙入宮的機會。容煙整理好衣冠,在子毅的陪同下去了皇宮。來不及傷感,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把信交到皇上的手裏,容煙一臉悲傷的站在一旁。皇上也聽說了她的事,知道她不是那種人,卻也找不到話來安慰,朝堂上各臣子間的明爭暗鬥,他其實都知道。
信上,容玉獨到的見解讓他以為自己又看到了當年初識的容玉,睿智機敏,分析起國事比那些諫議大夫都清楚。如今的容家的確沒落,卻因為底子很好,若皇上肯扶持,以後定為皇上所用。朝中的丞相、宸王爺、敬陽候一直虎視眈眈,這皇位坐起來也不容易。她說,她相信當年與自己那麼聊得來的禦景會好好照顧容家,不會就此埋沒人才。容煙雖身為女子,卻的確是個不可或缺的人才。
他知道,容鎮是個忠臣,容煙也是,但是身為皇帝要學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那些臣子暗下裏的小動作,他不是沒有耳聞,隻是動不了朝廷根本的,他都會放過,畢竟牽一發動全身,沒有確鑿的證據,他無法扳倒那些勢力。
這是容玉的遺願,他想起那張被自己揉皺的紙團,求他放過容家。她很少求過他,這是第一次卻也是最後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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