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明白,這場戰鬥打到這裏已經白熱,不說兩族強者就在外圍守候。就自身而言,赦天邪發動砂魔盡葬,困在沙塵暴裏的兩族弟子誰不是疲於逃生,拚死耗動真元庇護自己,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哪怕野王和姬無赦亦是如此。
鬥是鬥不起來了,現在所爭的無非是誰在同族之中更有號召力。
魔族中雖也有獨善其身者,但餘下九成弟子都歸附野王左右,而人族這邊卻是遍地開花,玉瓏皇、玄風雷等人修為皆是不弱,又同為大教傳人。沒有他們支持,姬無赦欲奠定自己塵界少一代第一人地位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不過現在他也不好發作,隻能裝作古井不波的模樣,將目光放在白羽靈蘇身上。
“靈蘇姑娘,你……”
不待姬無赦說完,白羽靈蘇抬起玄弓,周身光華明滅不定。
“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白羽靈蘇聲音似山中百靈般空靈清脆,她表明立場,兩不相幫,但舉弓的動作卻讓姬無赦臉色難看無比。這擺明了她對自己存有敵意,但姬無赦卻想不起自己何時得罪過她。
“老哥!”
這時,始終躲在一旁的玉瓏嬌呼喊兄長,玉瓏皇轉頭便見到玉瓏嬌手指白羽靈蘇。
“老哥,看她身後!”
玉瓏皇目露疑色,不過還是順著玉瓏嬌的指引,目光掠過白羽靈蘇,隻見她身後竟有個人半埋在砂堆裏,毫無生氣,有如死屍。
“是他?!”
所有人都知道是赦天邪發動了禁術,但當沙暴停止,赦天邪不見了,左夜也沒了蹤跡。
若不是玉瓏嬌生性好動,見到白羽靈蘇身後露出一角衣袍,還不能發現她背後竟然還有一個人。
“靈蘇姑娘,你身後那人是我朋友,他怎麼樣了?”左夜身上彌散深沉死氣,玉瓏皇和他雖然相識不久,卻甚是投契,盡管現在不該是問這些的時候,但事關左夜生死,玉瓏皇也顧不了這麼多。
白羽靈蘇搖了搖頭,她趕來的太晚,當時左夜生機快速流失,野王、姬無赦和兩族強者還在不遠亂鬥,她沒時間看顧,隻能暫以秘法封住他體內生氣。
“就是這個人破了禁術?”
姬無赦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似是才知道這件事,野王別有深意地看了過來,卻什麼也沒說。
塵界內耗他自然樂見,尤其隕落的是左夜這樣的妖孽。野王曾與他交過手,深知對方的厲害。相較於姬無赦,他甚至認為左夜更具威脅。
“就是可惜沒能與你最後一戰。”野王心中默語。
此時,就聽連番破空聲,兩族高手終於趕到。各門各派都有天人派來,剛一上來就將自家弟子保護起來。
炎族給姬無赦派來四天人及一位丹涅尊者,玉家遣出四將衛,墨燁兒身邊亦有三名神教掌令使,就連一貫獨行的白羽靈蘇身側不知何時出現一位玄袍男子。
“靈蘇,找到了嗎?”玄袍男子看起來不過青年模樣,但氣息如淵如獄,深不可測,炎族那尊丹涅看見他時,神色都凝重不少。
白羽靈蘇恭敬回道:“啟稟師尊,人找到了,隻是……”
聽完愛徒講述,玄袍男子把目光落在左夜身上,浩蕩識念奔湧出識海,滲透進左夜體內。足足探查了半個時辰,玄袍男子收回識念,麵色不由古怪起來。
“師尊,他怎麼樣了?”白羽靈蘇見師尊神情不對,不由問起左夜的傷勢。
“不用管他,他已經是個死人了。”玄袍男子語氣清淡,似在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將此事揭過,他又輕撫白羽靈蘇的一頭銀發,溫聲說道,“魔狩試煉,靈蘇你長進不少,此番你回到族內,就進羿王山修行吧。”
玄袍男子帶著白羽靈蘇離去的時候,這個清冷少女不禁回首最後看了眼這個讓她足足找了許久的男子,然後轉身離去。
此時玉家四將衛對兩位少主也說了人已經重傷不治,就算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
玉瓏皇聞言無聲一歎,他雖沒有說過,但自己確實將左夜視作為友,可惜兩人還不曾把酒言歡,便是天人永隔。
有些人相識一生不過也是萍水相逢的情誼,有些人相識不久卻能彼此托付生命。
隻聽玉瓏皇一聲長嘯,氣勢爆發,方圓掀起百丈塵砂巨浪,風聲嗚咽宛如一曲悲歌。
塵砂將左夜‘屍身’掩埋,玉瓏皇從須彌戒中拿出一塊玉碑,親手刻上「陸九淵之墓」。雖然兩人相交不長,但陸九淵的驚才絕豔卻是世間少有,哪怕玉瓏皇這等心高氣傲之輩都隻能甘拜下風,這等絕世天驕就這樣隕落,葬身在這片荒蕪之中,玉瓏皇放眼望去,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