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2章 :風雨欲來(3 / 3)

周荷不可置信地看著李錦然,以為自己做事小心謹慎,必不會被人抓到把柄,卻沒想到她什麼都知道。李錦然一步步地給自己布下天羅地網,事到如今才明白,就算沒有謀殺皇子的罪名,她還是會被李錦然按上其他的死罪。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哀求地說道:“我輸了,求你給我個痛快的死法。”

“你可真是天真,既然輸了,還有選擇死法的權利嗎?”李錦然將瑪瑙手鏈套在周荷的手腕上,頗有意味地笑了笑,“忘了告訴你,若是你將這串手鏈取下來,進來陪你的可就說不好是誰了!也許是周秀,也許是……”

周荷空洞無神的眼睛暗淡無光,看著牢裏的火把,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又放聲大哭起來。哭過笑過後,她歪歪斜斜地朝牆壁上倚過去,抓起扔在地上的皮鞭塞進嘴裏,呸的一聲吐了口唾沫,哼哼地說道:“難吃死了。”

周荷瘋癲的模樣令李錦然看了半晌。周荷十分害怕李錦然的眼神,又哇哇地大哭起來。李錦然眯著眼,毫無半分憐憫地說道:“若不是你往日作惡多端,心思又這般複雜,我倒是能考慮饒你不死。可我怎知你是真的癡傻還是權宜之計呢,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就在這牢獄裏度過最後的時光吧!”

那瑪瑙手鏈在火把的照射下閃著奪目的光彩,周荷好奇地將瑪瑙手鏈放在嘴裏咬了又咬。李錦然歎了一聲,向牢房外走去。趙灝在門外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對周荷所做之事厭惡不已,也明白李錦然今日所做之事不過是解心頭之恨。他拍了拍李錦然的肩說道:“都過去了,今後你再不會過這樣的日子了。”

過去了嗎,李錦然苦笑了兩聲,還有二夫人周氏在呢。她看下趙灝道:“我要周良不得好死,你什麼時候動手?”

趙灝的臉片刻間沉了下去,她報仇可以,決不能影響自己的計劃。趙漳與李承歡大婚之際,他若有所動作,極有可能遭到周良的同僚以及李錚這邊的對抗。如今他的勢力雖然已足夠大,可仍不能允許出半點差錯。

“自古以來沒有不流血的太子之爭,你還在等什麼,要讓趙漳重新將長陽握在手中?”李錦然知趙灝心中所想,語氣不無輕蔑地說道,“若是當初你夠果斷,在趙漳還未娶李承歡時就動手,李錚或許會退而求穩,可你的優柔寡斷讓趙漳的心腹為他誓死效忠。”

趙灝將李錦然的話想了片刻,良久沒有說話。李錦然隨著他一起向牢房外走去。待出了長陽知府衙門時,他才道:“明日。”

李錦然又道:“為避人耳目,讓鄭夫接替周良的官位再合適不過。”

廢了好大一番周折才讓周良垮台,繼任的禦史大夫卻不是他想要的,卻也明白推舉父皇信任的臣子才是最明智的選擇。隻是鄭夫又是趙翰的心腹,他眸色變得複雜陰沉。

“趙翰與錦繡遊山玩水去了,天下太平前都不會再回來!”李錦然輕聲一歎,“他對你構不成威脅!”

這幾日趙灝在府上整日與蘇悅小心周旋,那蘇悅看似溫柔乖巧,卻藏著心思。他喜歡聰明的女人不假,但厭惡自作聰明的女人也是真。她明白他與她成婚有目的,便借此在他麵前提出各種條件,顛來倒去不過是將來贏了天下許她皇後之位。他敷衍著答應下來,腦海裏想的卻是李錦然的樣子。他要的皇後應當是足智多謀,進能與他共商政治謀略,退能打動他的心。李錦然離他這樣近,他隻要一伸手就可以將她擁入懷中,卻也隻能想想。在沒有拿到江山前,他不能再與李錦然有任何兒女情長。可他知道李錦然不似一般女人,花言巧語哄不到、權勢富貴又不屑。她曾多次在他麵前提過她想要的生活,一生隻為一人去。他曾經隻當是天大的笑話,可現在他有些拿捏不準了。暗衛告訴他近日來她與三弟趙澈走得極近,趙澈比他溫柔,又救過她的命……他不能再想下去,似是做了一番心理掙紮,才道:“待我拿了天下,會對你好的。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找來。”

若是放在以前,趙灝這話定會被李錦然嘲諷一番,可李錦然知他此刻是在真心地表白。且不說她想不想要趙灝的心意,單是想到日後要與後宮三千佳麗生活在一起,就覺得無法忍受。趙灝若是對她強詞奪理,她還能反駁回去。可他若是對她溫言溫語,反倒不知該如何將心中的所想告訴他了,隻歎道:“若是沒有蘇悅,你這番話定說到我的心裏去了。可我與你在一起,總是會想,這話你對她是不是也說過。”

與蘇悅在一起,他從來都是假意虛情,對蘇悅許諾過什麼轉瞬間便會遺忘,可與李錦然說的每句話都記在心裏。如今李錦然竟然不相信,他趙灝何曾對女人這樣認真過。他怎麼忘了,李錦然從來都是自私的,與自己在一起,從來不是為了什麼正妃之位,是因為自己能幫她報仇雪恨。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利用完後就丟在一邊,他趙灝也不是善善之輩。他眼裏陰冷無比,朝自己的府上走去。

趙灝離去時眼裏幽暗的光芒未能逃過李錦然的眼,她有些惆悵起來,若是他得了天下,會輕易放自己離開嗎?

李錦然回到李府時,孫氏仍在熟睡。隻有在她睡著的時候,才不會看見滿眼的哀傷。李錦然撫摸著她已顯衰老的臉,輕聲說道:“母親,你為我做的夠多了,接下來該是錦然為你做一些事了。”

李錦然的頭倚在孫氏的床榻邊,細細回想起孫氏醒來後的一言一行。在皇宮用膳時,太後偶有提到前太子趙枟,孫氏眼中會露出不易察覺的柔光。麵對皇上時,她又有些畏懼。皇上龍袍在身,不怒自威,換作平常人尚且說得過去。可皇上是母親昔日的好友,何來畏懼之說呢?李錦然正在胡思亂想間,聽見門外有人在敲門。她心生不悅,此時已是深夜,怎還會有人前來。

李錦然將門打開後,見來人是紫鵑,不假思索地將門又要關上。紫鵑在門外大聲拍著門,喊道:“小姐你讓我進去,我有話要跟你說。”

李錦然嘲諷地說道:“我可買不起冰蠶絲給你。”

門外忽然安靜了下來,繼而聽見一陣低低的哭泣聲:“我知小姐是不信我了,可紫鵑也有難言之隱。你若不將門打開,紫鵑便死在你的門口。”

李錦然透過門縫看見紫鵑果真將短刀放在脖頸處,短刀鋒利無比,隻輕輕一碰就有血跡滲出。李錦然忽然覺得心裏一陣疼痛,比心狠,她永遠不是紫鵑的對手。她以死威脅口口聲聲要留在二夫人身邊,如今又逼著自己讓她進來。她轉過頭不想再看下去,卻在向前走了幾步又轉身將門打開,冷冷地看向著她。

紫鵑喜笑顏開,將短刀收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相信我的。”

李錦然聲音不冷不淡地說道:“什麼事?”

紫鵑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卻如被人潑了一盆冷水般僵硬在原地不動。李錦然半晌沒聽見她說話,轉過頭去看,見她眼裏竟然閃爍著淚花。好啊,她背叛了自己,如今因為自己說了兩句難聽的話就感到委屈了,那自己這幾個月來的委屈和憤恨又向誰說?她心中怒火騰的一下燃了起來,卻找不到可以發泄的地方。是她自己活該,明知道紫鵑是二夫人的人,卻還要讓她進來給自己添堵,她怎麼就這麼不長記性。她揚起手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她不能動怒,不能打紫鵑,否則二夫人勢必要大作文章。她一次次地告訴自己要冷靜,待心中怒火消下去後,再看向紫鵑道:“可是二夫人給我傳什麼話?”

紫鵑從很早的時候就跟著李錦然,從未見過她這般痛苦。她擦了擦眼淚,點頭道:“明日午時,二夫人在府上設宴迎太子與太子妃,請你跟大夫人一起前往。”

果然如此,為了傳達二夫人的話苦肉計都用上了。李錦然冷笑了兩聲,又道:“明日我們去便是了,你可以離開了。”

紫鵑撲通一聲跪在了李錦然的麵前,再也忍受不住她的冷嘲熱諷,哭道:“我怕你不信我,又怕你太信我。你對我好,我會難過。可你冷落我,我更加難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我隻能這樣做。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可也許永遠都沒那一天了。”

李錦然俯視著滿臉淚痕的紫鵑,皺著眉問道:“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明日無論誰倒的茶,大夫人都不能喝,茶裏已被二夫人做了手腳。”紫鵑站起來,緩緩地朝門外走去。待走到梅苑大門口時,她又轉過身看向李錦然,頗為淒涼地說道:“求求你信我這一次,否則夫人就活不久了。”

紫鵑雙眸含淚地看向李錦然,久久未見她對自己有所回應,對她深深一拜,哽咽地說道:“奴婢告退!”

紫鵑將門關上的那一刻,李錦然的淚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