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5章 :請君入甕(2 / 3)

在門關上的那一刻,李錦然輕輕地睜開了眼睛,想到趙翰方才那番話,竟是半晌沒有回過神。想不到他心心念念地要拿下江山,也隻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趙翰出了梅苑,刻意地在亭子裏納涼,閉上眼睛故作疲憊之態,手指輕輕地揉捏著額頭,便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嘴角微微地揚了起來。

“四殿下可是累了?”周荷輕輕地問道,將手中的食盒遞到趙翰麵前,兩片朝霞飛上了麵頰,隻看了一眼趙翰便又垂下了頭,羞澀地說道,“我才學會不久,你嚐嚐看。”

周荷的聲音又輕又柔,讓人聽了心曠神怡。趙翰不由得睜開眼睛多看了幾眼嬌羞不已的周荷,打開食盒捏了塊點心細細地嚐了嚐,笑道:“小荷不但人美,手也這樣巧,這如意糕做得甚得我心。”

周荷微微一笑,說道:“四殿下喜歡就好。”

趙翰似是極為滿足,又捏了塊如意糕,吃了幾口卻放下來,輕聲地歎了一口氣。

“四殿下可是有煩心事,不知願不願說給小荷聽。”周荷在趙翰身邊坐了下來,又將食盒裏的粥小心翼翼地盛了出來,將調羹遞給趙翰善解人意地說道。

趙翰接過調羹,眉間緊緊地鎖在了一起。他看了眼周荷,開口道:“是不是天下間所有的女人都貪得無厭?”

周荷微微一愣,眼裏蒙上了點點淚光,語氣哽咽地說道:“小荷可是做了有何不妥的事,還請四殿下明言。”

趙翰見過周荷笑語晏晏,見過她溫柔可人,可這般梨花帶雨倒是頭一回。若不是李錦然提醒過他自己要做什麼,還真會被周荷這楚楚可人的模樣迷惑住,但現在周荷對他來說不過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罷了。他輕輕地握了握周荷的手,又很快地移開,宛如翩翩公子:“你這般好我怎舍得說你,不過是在說錦然罷了。”

“姐姐惹你生氣了?”周荷拿帕子輕輕地擦掉淚水問道。

趙翰點了點頭道:“她想要的太多,我已給不了了。”

“我認識的姐姐識得大體,四殿下是不是對她有什麼誤會。”周荷握住他的手,在他耳邊輕聲地說道,“要不我去跟姐姐說說。”

趙翰看著周荷的雙眸,見裏麵流淌著滿滿的真情。若不是她對付李錦然的那些伎倆他早已知曉,必然會認為她一心向著李錦然。不知怎地看著周荷的傾城容顏,他忽然心生厭惡。眼前的美人分明猶如蛇蟲,卻偏偏要裝作梨花帶雨。他閉上眼,腦海裏竟然浮現出李錦然的臉,她大笑時的豪邁,狠決時的冰冷,有那麼一刻他想要再回去看看李錦然。可他明白,眼前這出戲無論如何也要演下去的。

“她親口對我說她要正妃之位,也要我這輩子隻娶她一人。”趙翰說到此處,忽地站起來將桌上的食盒揮袖掃至地上,如意糕與碧梗粥散落一地。

周荷麵上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趙翰在她麵前一直謙謙有禮溫潤如玉,何時這般大動肝火。可她心裏卻興奮至極,暗罵李錦然不識時務、癡心妄想。她從沒聽說過曆代有哪個皇子,願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三妻四妾。

“四殿下,姐姐或許隻是太喜歡你……”周荷話說一半,見趙翰嘲諷地笑著,故作害怕不敢再說下去。

“她喜歡我?哈哈,她喜歡的是正妃的位子。”趙翰仰天大笑,“枉我為她做了這麼多的事,以為她真心待我,原來都是假的。”趙翰看了眼地上的如意糕,有些許的動容,自嘲地說道,“想不到我趙翰竟也有今天,該值得珍惜的原來一直不是她!”

周荷心裏一喜,以為李錦然與趙翰走的這樣近,自己定是要再多用些努力才能接近他,卻不料如今李錦然親手推開了趙翰。想到不久之後李錦然會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她隻覺得暢快極了。趙翰低頭看如意糕的樣子並未逃過她的雙眼,她知道此時什麼該說什麼該做。她彎下腰將散落的如意糕一塊塊地撿到食盒裏,神情傷感悵然,淚如玉珠般滑落在臉龐,低聲泣道:“小荷生性愚鈍,學東西又慢,為學做這如意糕已兩日未睡,心想隻要你能吃到小荷親手做的,什麼都是值得的!小荷自知在你心裏比不過姐姐,可如意糕哪裏惹到你了。”她不用帕子去擦眼淚,隻任它流淌,繼續說道,“吃了如意糕,萬事如意。可你不要它,就是不要小荷。”

地上的如意糕還未撿完,周荷便被趙翰緊緊地抱在懷裏。周荷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卻使出全身的力氣去推趙翰。趙翰哪裏能被她推開。周荷拗不過,隻一個勁兒地流淚:“小荷隻想跟你在一起,姐姐若是要那正妃之位,你給她便是。”

趙翰忽地緊緊地擁著她,將頭抵在她的發上,似是不信地問道:“你隻想跟我在一起,哪怕我一無所有?”

周荷點了點頭,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說道:“姐姐不想你再娶別人,你可以不娶我,隻要那個人是你,哪怕讓我一輩子隻能暗地裏與你在一起,也都心甘情願。”

“小荷,你怎這樣好,若是錦然……”趙翰的話還未說完,周荷便踮起腳尖吻住了他。

“四殿下,小荷隻想對你一人好。”她麵色潮紅未褪,提起裙擺就要往亭子外跑去。然才有動作便被趙翰拉住了手,周荷嘴角揚了揚,卻低著頭故作害羞。

趙翰從她身後環住了她的腰,語氣溫柔地說道:“再過幾日便是賞花大會,你會來嗎?”

“你可會去?”周荷嬌羞地問道。

“會,到時候我跟二哥都去,人多才熱鬧。”趙翰說道。

“我才不管別人去不去的,隻要你去,我便去。”周荷眼裏光華璀璨,從衣袖裏遞給他一個木盒子,便掙開了他的懷抱向前跑出去。

趙翰將盒子打開看了看,竟是一個繡著祥雲圖案的荷包。他嘲諷地笑了笑,為了正妃之位,周荷可謂煞費苦心,想到她剛剛與自己的親密接觸,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嘴唇。正欲抬腿走人,便聽見身後一陣笑聲傳來。趙翰眉頭皺了皺,似是對這笑聲心生不悅。

“看不出周荷對你倒是存了些心的。”因趙翰是背對著李錦然,所以她並未看見他有何表情,見他麵對著周荷離去的方向,竟連身後有人都未曾察覺,忍不住暗諷地說道:“可是在她的溫柔鄉裏出不來了?”

趙翰不知李錦然在他身後站了多久,也不知周荷方才吻他時有沒有看見,隻聽著她冷嘲熱諷的語氣,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從前都是女人奉承討好他,何時受過這種氣。這些日子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本就打破了自己的底線,如今又被她這樣這說。他轉過身一臉怒容地看向她,正欲開口。便見她蹲在地上環抱著自己,低垂著頭不知再想些什麼。他正在氣頭上,哪裏想到要去安慰她,隻冷冷地看著她。

“她總有那樣的本事,才來李府就能贏得所有人的心。趙灝初次見她便被迷了心智,甚至為了她跟我對立。我隻當他未曾經曆過女人,被她迷惑實屬正常。可你呢,如今連你都與她郎情妾意纏纏綿綿,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李錦然自嘲地笑了笑,“若不是我親眼看見,你還想騙我到什麼地步?”

趙翰心中的怒火因她這番話瞬間熄滅。他以為李錦然當真刀槍不入,卻不想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女人,見她此刻消沉的麵容,歎了一聲將她扶了起來,輕聲地說道:“明明是你讓我用此計將她卷進來的,怎的她上了套,你又開始埋怨我。”

“我隻怕你到時舍不得了。”李錦然悵然地說道,“她連吻都給了你,必是做了一番掙紮,你卻不曾推開她……”

“我說你怎地忽然發起脾氣,原來是看到這個。嗬!周荷雖有美貌,可到底是個藏著心思的狠毒角兒。若不是在她身上有利可圖,這種女人我向來是避而遠之的。”趙翰看著她麵色疲憊,又道,“不是睡了嗎,怎又出來了?”

“做了個噩夢,不敢再睡了。”李錦然本是在他走後確實睡了過去,卻反反複複地做著同一個噩夢,從床上驚起再也無法安睡,就想隨意散步,來到涼亭就看見他們親密相擁的場景。她是真的有些怕,怕趙翰經不住美人的誘惑而毀了她的大計。

“什麼夢,可願跟我說說?”趙翰攏了攏她垂至耳畔的發,語氣輕柔地說道。

想到那個噩夢,李錦然的淚水忽地奪眶而出。她緊緊地抓住趙翰的衣衫,哽咽地說道:“我夢見母親死了,錦繡含淚離開了我,就連蘭芝……蘭芝也不要我了。”

趙翰見她麵色蒼白、雙肩輕顫,眼裏所有的光華都沉了下去。他將她攬入懷中,有些不忍她意誌消沉的模樣,歎道:“明日我與你一起去周府,將錦繡接回來可好?”

李錦然在他的懷裏搖了搖頭,淚水早已將他的衣衫打濕。趙翰也知她不願讓錦繡回來的原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李錦然雖舍不得這個妹妹,卻也不會打破她的大局。她要將周氏與周荷二人以自己的力量去鏟除。明明是一介女人,卻背負這樣重的包袱。若是他,怕是早已支撐不住了吧。不知怎的他忽生憐惜,又道:“不如將你母親接回李府,讓她回家陪著你可好?”

李錦然再次搖了搖頭:“有衛相替母親問診,對母親隻有好處。何況周氏與周荷二人一日不除,母親就一日不能回來。”

趙翰再次歎了一聲,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第一次麵對女人他詞窮,隻好握住她的手,卻感到她手心裏細汗密布,想來真怕極了。他牽著她向梅苑的方向走去。曲徑通幽處滿是芬芳的鮮花,蝴蝶翩翩起舞。明明美極了的風景,李錦然卻一直低頭不語。趙翰將她失落的樣子盡收眼底,說道:“你且不必難過,待周荷進了監牢,周良垮台,周氏的日子便也到了頭。你與母親、錦繡便能一家團聚。相信我,這天不會等多久的。”

趙翰的話深深地觸動了李錦然。他很少用這種不帶目的的口吻與她說話。不可否認,趙翰確實明白李錦然心中最想要的是什麼。若是沒有那些相互利用,或許她也會如那些女人一樣愛上他的吧。隻可惜生在這樣的世家,又能有幾分真情實意呢。

到了梅苑口,趙翰似是對她極為不放心,又叫了蘭芝陪她。此時天色漸晚,他不宜在梅苑久留,隻好起身告辭。

待趙翰走後,李錦然坐在凳子上傻傻地發著呆。蘭芝見她這般模樣,知道她這是想錦繡與大夫人了。她想了想,將衣袖裏的信拿出來遞給了李錦然。李錦然接過信,上麵的字跡再熟悉不過,嘴角終於露出了幾抹笑容,心道錦繡終於長大了,知道在周府給她寫信報平安。可這信是如何送到蘭芝手上的,李錦然有些疑惑。不待她問出口,蘭芝便開口說道:“多虧了三殿下,不知他是從何處得知錦繡小姐在周府的,竟買通了錦繡小姐身邊的丫鬟銀鈴。這銀鈴隔三岔五地便會將錦繡小姐的信送到我的手上。所以小姐你放心便是,錦繡小姐在周府被人好生照顧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