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呀,喝茶多沒勁,你們且等一等。”說著人便消失在了翡翠屏風裏。回來的時候手裏提著個酒壺,炫耀著說道:“自家產業,唇齒飄香。”說著便擰開了瓶蓋。沈南喬伸長了脖子一聞,歎道:“哇,果然好香,你還存著這樣好的東西。”孟定恒卻伸手攔了程天熠遞過來的酒杯:“咱倆喝就成,南喬就算了。”
沈南喬卻一把接過酒杯,湊在鼻翼前聞一聞,似是已經醉了,嘴裏喃喃吟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壚。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程天熠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爽快,這雪,這景,這酒,這詩,真是妙極了。南喬,我就喜歡你這不拘小節的灑脫,咱們中國的小姐就當有這樣的大家風範,裹足不前那已經是遠古時候了,女子和男子當是一樣的,當有自主選擇的權利。”
孟定恒看看程天熠滿麵紅光的樣子,又看看沈南喬未飲先醉般熠熠生輝的雙眸,心裏一動,舉起斟滿的酒杯動情的說道:“好,那咱們今夜就莫使金樽空對月,會須一飲三百杯了,今晚雖然沒有那皎潔的月光,但熱鬧的燈籠和燭火也是夠敞亮的了。”
程天霖本來是打算悄悄退出去的,手中捏著那盈盈泛光的玉佛,心下便有了計較。怎的還是驚動了氣氛熱烈的三人,程天熠看到他的一瞬間先是一愣,手中的酒壺停滯在了半空,接著便疑惑的叫了聲:“大哥?”
他信步走到那三人麵前,端起酒杯看了看,嘴角便噙了笑意:“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真是好雅興。”一抹笑僵硬在唇邊,程天熠忐忑的看著他問道:“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先前都沒有聽人提起過。”隻一瞬,他便凜了心神,恢複了淩厲的眉角:“早上回來的,因軍中還有事所以又出去了。”
“哦,大哥,我,我…”
他了然的朝他擺擺手,隻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桌邊的人:“沒有關係,你的朋友可以接著住在這裏,沒有我的命令不會有人來打擾,等到路通了再走也不遲。”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哦,謝謝大哥。”他猶自愣神,大哥今天竟一反常態沒有罵他太胡鬧,這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沈南喬早已通麵紅透的立在一旁,原來早上她莽撞撞上的人正是北地十一省的統帥程天霖。
新年的第一聲炮竹爆破在臨祁的上空,隨著洋鍾敲到十二點整,次第響起的破竹聲響徹了街頭尾巷,窗外是紛紛揚揚的禮花四散。
他疲憊的癱坐在黑皮軟沙發上,皮帶,槍套隨意置在一邊,這一場持續半年的戰役總算是告一段落,他太累了。眼睛直直盯著白牆懸掛的大幅錦繡山河圖,三千裏江山盡收筆底,安臥裱金卷軸中,他仿佛能看到那持筆者握籌布畫,潑墨走峰,那直抒胸臆行雲流水般的走筆,不受約束一氣嗬成。
父親去世的這半年他麵臨著周遭的風雲暗湧險象環生,眾人皆是不知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安然無恙的拚到今天。那些驚栗和險阻跟小時候父親逼迫著他練習戰役完全不同,一步棋差,全盤皆輸。外敵、內亂,步步驚心。
李翱從外麵行色匆匆風塵仆仆的歸來,卻隻站在門外遲疑的喚了一句:“督軍?”半晌裏麵的人才啞聲回應:“進來。”目光在四周逡巡了一圈才發現他半躺在皮椅上麵朝窗外緊閉著雙眸。
“如何?”
“一切順利。”
再沒有聲響,他以一個疲憊的姿勢躺臥在那裏,這段日子他確實沒怎麼休息,想是累極了的。他猶猶豫豫的開口又喚了句:“大少?”
他終於半睜雙眸,卻盯著窗外慢慢開口:“我要你去幫我辦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