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如果過去的過去竟沒有過去呢?(1 / 2)

徐諾回到家,右手隱隱作痛,剛才是用力得太猛了一些。

不知道其他的科主任是怎樣處理這種窩心的事件的,現今的醫患關係真讓人擔憂,病人固然不信任醫生,醫生也處處對病人防範。問題是,大家都太聰明了。

家裏常備活血化淤、消腫止痛的藥物,這當然跟她從小被父親逼著練武有關。現在想起來,還虧得父親當時的苦逼。

徐諾從冰箱裏拿出一包冰塊,用毛巾包了,放在右手握著。

損傷後立即用活血化淤、消腫止痛的藥物對傷處塗抹,這其實是一個治療的誤區。因為在損傷的急性期(24小時內),皮下軟組織周圍的小血管會發生破裂,此時如果使用正紅花油等活血化淤的藥物外用塗抹揉搓,就會加重局部的血液滲出,從而使腫脹加重。

正確的做法是,在扭傷的急性期,可以使用毛巾包一些冰塊,對扭傷處進行局部冷敷,避免過多活動,嚴禁熱敷、揉搓及塗抹活血化淤藥物;急性期過後(24小時後),扭傷局部會進入血腫吸收和組織修複期,這時才可以使用正紅花油等活血化淤藥物。

於洪峰總說她不像個女孩子。女孩子的閨房,最常備的應該是胭脂水粉,外加一麵漂亮的鏤空的複古菱花鏡,一個掛滿了衣服的櫃子,而徐諾這裏常備的卻是消毒棉簽和創可貼,紅花油。

不像就不像吧。他又不在身邊,生活還要繼續,總不能雇個保鏢保護自己。

手機上有三條短信,都是於洪峰發的。

一說他放假了,問她有沒有空。現在醫院裏事多,凡是於洪峰的短信都靠邊,最後回家看,難怪剛才沒有看見。

一讓下班後給他個電話,可是剛才徐樹根病情波動緊接著病人失蹤,她哪還顧地上。

最後說,算了,這麼久都沒回音,想必你是忙呢,我不來了,下次吧。

於洪峰經常說他們的關係正在滑向危險的深淵。

或許吧,不知道為什麼,她太忙了,沒時間來應付他怨婦般的埋怨,她太累了,懶得思考太遙遠的問題,她……她太煩了,不願想太多原本可以很簡單的事。

他當然是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就像一個不用多說的親人,使她隻要在得閑的時候想想就行了,而不用花費太多心思;也應該像一個無關痛癢的遠方親戚,在忙碌的時候能夠完全拋卻,卻不會影響他們之間關係的性質。

徐諾拿過當天的報紙,有時候他們簡直就一無所用,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時間看。事實上,她對它們也毫不關心,他們的關係就像她和他,淡如水,但被稱為君子之交。

於洪峰和她最多的來往就是在跆拳道的課堂上,兩兩對打的耳鬢斯磨讓徐諾聯想到金承。他們小的時候就是這樣扭打的,有時候是按著父親傳小的招式,更多的時候卻是蠻纏爛攪。

金承的父親金大勇遭受修路重創之後,受不了別人指指點點,背後指桑罵槐,不久鬱鬱成疾,隻知道喝酒取樂。金承一家猛然喪失了一個正勞力,還要麵對外麵諸多流言蜚語,剛上初二的金承忽然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一個害羞怯與言語的小男生,猛然間打開了話簍子,遇上誰都能嘮嗑上幾句。脾氣卻是出奇地好,任笑任罵,永遠是張開嘴嘻嘻地笑,還別說,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大家都還真的拿他沒有辦法。腿腳也變勤快了,挑糞擔屎,家裏的活樣樣幹得,不僅如此,別人家吆喝一聲,立馬就過去了,插秧割稻,那是毫不含糊,特別是對待金定國一家,那更是照顧有加,有事沒事,老要跑去噓寒問暖。

金承的變化真是讓人有點匪夷所思,也確實讓稻花村的村民,甚至徐諾的父親徐更生刮目相看。然而徐諾卻覺得金承那笑容的背後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沉重,而那一份沉重令她心痛,鑽心的痛。

於洪峰總是說她對他不是什麼事都坦誠相告,對他隱藏了什麼沒有說。是嗬,麵對這樣的事實,她,一個無可奈何的人,還能說些什麼?她能做的,也不過是像金承一樣,把一切深藏在心底罷了。

讓過去的一切成為過去吧。

但是如果,那她視為過去的過去竟沒有過去呢?

它們一點都沒有過去,它們才是最真實的現在,最真實的她——徐諾。

徐諾把報紙抖開,裏麵有一封信。這讓她有些詫異,據她以往的經驗,除了家裏或者廣告,還沒有人給她寫過信,而從信封上的落筆看,顯然,兩者都不是。徐諾好奇地展信而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