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丁秘書便接到了馬揚的指令,讓他在二十四小時後護送四院士去海南。“這節骨眼兒上,還是讓我留在你身邊好一些……派別的同誌去護送吧……”小丁提議道。“這節骨眼兒上,把田院士夫婦安全快捷地送達海南,就是頭號任務。懂嗎?”馬揚功道。丁秘書沒再堅持,便回辦公室去打聽航班和機票事項,剛放下電話,聽到有人敲門,剛應了聲:“請進。”門便被推開了;抬頭一看,不覺一驚,來人居然是貢開宸。

“馬揚呢!”貢開宸悶悶地問,眼睛都不看著小丁。小了從書記的臉色和語氣上感覺到出什麼事了,就沒敢告訴他馬揚的去處,隻說去找找,趕緊“溜”到會議室,悄悄跟馬揚報告了這情況。馬揚立即中止了這邊的研究,趕到辦公室。貢開宸向了秘書和隨即一起跟過來的那兩位醫護人員揮了揮手,那意思是讓他們離開這兒。小丁稍稍遲疑了一下,瞟了一眼馬揚,見馬揚也不敢挽留他們,便趕緊替書記沏上一杯好茶,知趣地帶著那兩位醫護人員走了。

“你躺著。我有話要問你。”貢開宸說道。雖然有貢開宸發出的這樣的指令,馬揚哪敢躺下啊。見馬揚依然傻傻地站著,貢開宸指著沙發,提高了聲音,再次下令道:“我讓你躺著!”馬揚索索地坐了下來。貢開宸又叫了一聲:“躺著!不會躺?!”馬揚為難地叫了聲:“貢書記……”貢開宸大步走到門外,把守候在門外的兩個醫護人員和丁秘書都叫了進來,指著馬揚對他們說道:“扶他躺下。”醫護人員和丁秘書怔怔地看看馬揚,又看看貢開宸,不敢貿然動手。貢開宸有點惱火了:“我說什麼了?”醫護人員和丁秘書這才忙上前扶馬揚在長沙發上躺下。“謝謝。你們可以出去了。”貢開宸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醫護人員和丁秘書趕緊走出辦公室。辦公室裏又隻剩下了貢開宸和馬揚兩人。馬揚不好意思全躺下,但又不敢不躺下,就這樣半躺不躺、又躺又不躺,很難受地在長沙發上跟著。

“馬揚,你跟我玩什麼花招?”貢開宸在略略沉默了一會兒後,終於發話了。這話從省委書記嘴裏說出來,當然是極有分量的。馬揚驚得一下坐了起來。“躺下!”貢開宸隨即又下令道。馬揚愣怔了一下,又隻得慢慢地往下躺去。“自己不跟我說真話,還不許別人跟我說真話。你想幹什麼?”“我……我怎麼不跟您說真話了?”“還在跟我編瞎話?!”

這時,從門外傳來一陣響動。大概是機關裏有些人聽說貢書記來了,在跟馬主任發火,有好心的,也有好奇的,更有好事的,紛紛前來探個究竟。

貢開宸大步走到門外,對偎縮在門外的那些人嗬斥道:“待遠點!”那些人趕緊往一邊走去。隨即,辦公室門“砰”的一聲關上了。那幾個人嚇了一跳,麵麵相覷。這時,黃群帶著女兒,提著一串不鏽鋼的飯盒,給馬揚送飯來。丁秘書忙迎上去,把她們往另一個辦公室帶。黃群不解地問:“他沒在他自己的辦公室裏?”丁秘書一個勁兒做著手勢,讓她別做聲。

“……為什麼要市局的領導對我封鎖案件的真實情況?你曾經懷疑郭秘書,後來懷疑宋副書記,現在又懷疑我……”

馬揚低頭坐著:“為什麼不說話?”

馬揚抬起頭,平靜地答道:“貢書記,您相信我是我黨的一個忠誠幹部嗎?”

“現在的問題是,您馬先生相信不相信我貢開宸是我黨的一個忠誠幹部。”

“您是省委書記……黨中央最信得過的人……”

“少來這一套!”

“貢書記,我現在沒法把我的心掏給您看……我也沒法跟您解釋我為什麼要在上午彙報討論案情時,在您麵前說了不真實的話……”

“什麼不真實?完全是假話。”

“是。我說了假話。”

“為什麼?”

“能容我過二十四小時後,再向您解釋嗎?”

“為什麼要過二十四小時?二十四小時你能獲取什麼保險?”

“在您老麵前,我還能有什麼保險?無非是,過了二十四小時,您就是撤了我,雙規了我,對我來說,也無關大局了……”馬揚苦笑著長歎道。

“這話什麼意思?”

“二十四小時……你想把德國的那筆投資爭取到手?告訴你,這已經不可能了!”

馬揚一驚:“在發生了所有這一切事情以後,難道你還想要那筆投資?還想讓我們能放心地把這個項目交給你?!”

馬揚一下站了起來,臉色刷的一下變蒼白了:“貢書記,這個項目直接關係到大山子三十萬人和整個開發區的前程。您不能因為一個馬揚得罪了您,做了什麼在您看來似乎是錯誤的事情,就去懲罰那三十萬人,毀了整個開發區的前程。開發區是國家的。這三十萬個平民百姓,他們是沒有罪的……”

“我先跟你把話說清楚,如果省裏最後做出決定,不把這個項目放在大山子,跟今天你我這場爭論沒有任何關係……”

“貢書記,您處分我吧,您現在就把我撤了,開除了,但是,求您了,求您收回那個決定,給大山子人一個機會……求您了……”也許是太緊張了,也太用力了,還沒等他說完這段話,馬揚的頭部再一次劇烈地疼痛起來。這一次來勢很猛,臉色一下變青灰了,雖然緊咬著牙關,但依然疼得渾身直打顫,人怎麼也站不住,便一點點軟癱了下來。

貢開宸忙跑到門外,大叫:“大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