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職?開玩笑。誰跟你傳這個謠?”郭立明竭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你真不知道?”修小眉的聲音開始發抖。

“誰說的?告訴我。”郭立明嚴肅起來。

“……”修小眉沉默著,從電話裏傳來她粗重的喘息聲。又過了一會兒,她說道:“我看到……看到他寫給中央的那份辭職報告了……”

“你怎麼看到的?”郭立明追問。

“……”又是短暫的沉默。

“修大姐……”

“……有三四天了吧……那天晚上我上楓林路十一號給他送藥……你知道的……最近他血壓不太穩定……睡眠也不太好。我又不太放心你們省委大樓門診室那兩個實習大夫,所以,總是從我自己的醫院裏取一點藥給他送去……我趕到楓林路十一號,不算晚,九點來鍾,到他房間,就看見他正歪坐在那把舊的藤躺椅裏睡著哩……最近他有這個毛病,晚上八點到九點之間,總要打一會兒瞌睡(這個‘新變化’郭立明也發現了)。然後,精神特別昂奮,可以一直工作到後半夜。我走進房間,發現有兩頁古代樣式的信紙從躺椅的扶手上掉在地板上”就是那份辭職報告?“郭立明問。他有點著急了。因為去機場的車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你知道?”修小眉略感意外。

“我不知道。修大姐,請抓緊時間,說最重要的:你究竟覺察到了什麼?要我做什麼?”

“……等我把那兩頁信紙從地上撿起,他就醒了。見我拿著那兩頁信紙,他顯得特別緊張,就一個勁兒地追問我,到底看了沒有;還一再告誡我,不管我看到什麼,都不許跟任何人說。我告訴他,我什麼也沒看。實際上我是看了。信寫得很短,也就三四百字吧,意思非常明白,就是要為K省發生的一切承擔他應該承擔的責任,辭去省委書記一職……今天,也就半個小時前吧,他又打電話給我,一是吩咐我召集家人,再一個就是叮囑我,在他從北京回來前,不能對任何人說起這份報告的事。我問他,這次去北京最主要的是談他的辭職問題嗎?他批評了我,說這種事不該我問。我說這麼多年,我一直是非常聽話的,從來不過問家政以外的事,但這一回希望他能冷靜一點,慎重考慮這個辭職問題……我沒把話說完。我害怕他會像以往那樣,隻要聽到我們這些子女對他工作方麵的事發表言論,就會扯著嗓門打斷我們的話……但今天他沒有。我停下後許久,大概有半分鍾,也許都有一分鍾,他居然一直保持著沉默,然後輕輕地歎了口氣,說了聲,‘在我回來前,替我管住誌和、誌雄他們……就這樣吧……’放下了電話……”

“情況我知道了。你看……你看……要我做點什麼?”郭立明拿起出差應急時用的公文包,急切地問。

“勸勸他……勸勸他……真的去勸勸他……”說到最後一句時,修小眉顯得異常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