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頫大言不慚,程繼勳就想譏諷他幾句:“據老夫所知,曹霑之所以占據悼紅軒,是悼紅軒本來就是他父親曹顒所建,當年曹顒即將去世,你在他的病榻前發誓,悼紅軒永遠都屬於曹霑所有,如果違背誓言天誅地滅。”
人怕打臉樹怕揭皮,程繼勳這一番話,無異於給了曹頫一記響亮的耳光,但人在矮簷怎敢不低頭,曹頫訕笑道:“雖說下官確在兄長麵前發了誓,如果脂硯真的為曹霑所偷,下官也就顧不得誓言不誓言的了,別說悼紅軒,就是曹府也不能再讓他待。”
曹霑矢口否認從端湖邊拿了東西回來,曹頫咬牙冷笑道:“既然你不承認,就別怪我不顧叔侄之情了。”轉身吩咐焦大:“把這兒仔細地搜。”
在焦大的帶領下,外麵的四名仆人闖了進來,五人捋胳膊卷袖子一起動手。
這座書房被曹霑所用,裏麵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不多會整個搜了一遍。自然是一無所獲。焦大向曹頫搖了搖頭:“老爺,沒有。”曹霑扭頭向兩名丫鬟望了一眼,慶幸她們昨夜將脂硯奪去了,如果不是她們,今日會是何種結果真是無法想象。
曹頫親自動手,又將書架內的書抖摟了一遍,掏出手絹擦了擦,一轉身,不由得雙睛一亮,向大翠胖丫招了招手,讓她們靠近自己。曹霑渾身立刻一陣刺癢,冷汗冒了出來。
“你們整日伺候霑少爺,許多事須瞞不住你們。”曹頫問:“告訴老爺,霑少爺昨夜抱回來的是什麼東西?”大翠年紀較大,平日跟主人回話大都是她,回頭怯生生看了曹霑一眼,向曹頫福了福道:“昨夜少爺確實帶了一個匣子回來,奴婢沒打開看過,不知是什麼東西。”
“哦!”曹頫程繼勳二人不由得都把惡毒的目光盯視在曹霑的臉上。焦大焦急道:“什麼匣子,你還不快些抱出來給老爺們過目。”
曹霑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大耳光,怎麼就把大翠胖丫是嬸母派來的座探這回事忘記了。正在他自怨自艾之時,大翠已經把那個錦匣捧著走出了臥房。曹霑一陣眩暈,把眼睛緊緊閉上不忍去看。
曹頫急不可耐撲了過去,一把搶過匣子放到桌上,打開錦匣僅僅掃了一眼,失望的長歎一聲。程繼勳第二個搶上前去,當他看清匣內之物,驚訝地“咦”了一聲。
曹霑沒有等來曹頫的雷霆之怒,忍不住把眼睛睜開。他站立之處距離書案並不遠,一眼看到,錦匣內放著一束梨花,旁邊還放著一副詩箋。
程繼勳拿起詩箋,輕聲讀道:“斜陽寒草帶重門,苔翠盈鋪雨後盆。玉是精神難比潔,雪為肌骨易銷魂。芳心一點嬌無力,倩影三更月有痕。莫謂縞仙能羽化,多情伴我詠黃昏。”緊接著“哈哈”大笑數聲道:“不愧是風流才子,好詩好詩。”他又仔細看了看錦匣,雖與昨夜錦匣相似,卻絕非盛裝脂硯的那個。內心一陣釋然,把詩箋遞給曹頫:“霑賢侄這首吟梨花算得上千古絕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