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霑向程繼勳掃了一眼,這個老家夥自從跟隨曹頫進入悼紅軒,一直臉色陰沉一言不發,難道昨夜他跟蹤了自己,下湖撈脂硯的行為都被他看到了眼裏?曹霑轉念一想,如果程繼勳發現上當,以他的權勢,昨夜當場就該發作,絕不會等了一天才來尋他的不是。曹霑內心有了底,向曹頫亢聲道:“稟告叔父大人,小侄昨夜在端湖橋邊吟詩,不小心落入湖中,上衣全都濕透了,根本沒有往回拿什麼東西,不信您可以問程老大人,我昨晚吟詩時他正好在場。”
程繼勳昨夜完全相信了曹霑的謊言,並沒有把脂硯被扔入端湖的事情告訴曹頫,今天晚飯時分,他無意中聽到伺候他的小廝議論,昨夜因為鬧肚子在隨園草叢大便,看到曹霑渾身濕漉漉的,用上衣包著一件東西往悼紅軒趕。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程繼勳暗思,以小廝所說情態,仲春季節夜晚天涼,曹霑又是落水之人,本應該多穿衣服去寒,卻把上衣脫了,光著膀子趕回住處,衣服內包裹之物肯定是見不得人的東西。程繼勳渾身打了一個冷戰,上了曹霑的當?
程繼勳吃不下去飯了,起身去見曹頫。為了臉麵,當然他沒好意思告訴曹頫,可能上了曹霑的當,隻是告訴曹頫,昨夜托他轉送八王爺的脂硯不見了。曹頫和兒子曹露以後的榮華富貴全部寄托在這方脂硯上,突然聽說它被人偷了,曹頫一下昏死過去。幸虧程繼勳懂些醫道,掐人中拍打胸脯,許久才將曹頫弄醒過來。
曹頫反應挺快,剛睜開眼睛就大叫管家焦大,把曹府全部下人都集中到他的住處。然後向程繼勳咬牙切齒道:“程老大人請放寬心,曹府再大,家奴院仆也不過二百來人,一個個的打,下官不信找不回脂硯。”
程繼勳製止去傳喚焦大的小廝,趴在曹頫耳邊,把他對曹霑的懷疑說了出來。曹頫疑惑地問:“即便脂硯真是曹霑偷了,他直接找地方藏了便是,為何會弄得渾身是水?”程繼勳知道曹頫一定會有此一問,早想好了說辭。“昨夜老夫從曹大人書房出來,到端湖附近內急,便把脂硯放在橋頭,躲到湖邊草叢解手,等到解完手去拿錦匣,已經不見了。按老夫猜測,曹霑偷了錦匣,一定是慌不擇路跌入湖中,所以才會弄得渾身是水……”
昨夜也有人向曹頫回稟,看到曹霑渾身是水回往住處。按照曹頫心思,巴不得曹霑淹死在端湖裏,三更半夜哪有心腸去看望,所以裝作沒有聽見。現在和程繼勳的話一對照,認定他說的都是實情。脂硯是曹頫趁著曹霑親生母親彌留之際巧取豪奪弄到手的,現在曹霑又把它偷了回去,是打定主意要壞他父子的前程啊!
曹頫氣得渾身戰栗,一挺身從地上躍了起來:“走,找那個小畜生算賬去。”
在前往隨園悼紅軒的路上,曹頫向程繼勳訴苦:“縱觀整個曹府,悼紅軒是最好的讀書所在,下官沒有留給自己的兒子,而是給了曹霑,沒想到他會是白眼狼,現在還沒有長大成人就會算計人,要是成了人,還不到把我和曹露全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