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空暗暗的,陰沉得似乎就要掉落下來,夜幕的時候,雪終究是下起來了。

小院裏的青鬆上一下就綴滿了白白的雪絨花。

那左麵的西廂房邊上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一雙清澈美麗的丹鳳眼有些癡癡的盯著那給雪快速淹沒的花圃。

“姑娘,進屋去送夫人這最後一程吧!”她身後那厚厚的簾子突然卷了起來,走出來一個年紀不過五十上下的嬤嬤,隻見她一身藍底百花的襖子,手裏捏著一卷帕子,眼睛紅紅的。

那少女原本空洞的眼眶裏頓時轉出晶瑩的淚花,隻是她又連忙拭去,轉身看著嬤嬤強顏歡笑,眼神也在這一轉身間變得極為鎮定道:“好,雲嬤嬤,你去叫三四個時常伺候母親的丫頭來給她梳洗,在叫墨梅來給她描眉,青梅給她綰她最愛的發式,呃,對了雲嬤嬤,你在去金嬤嬤那裏把母親出嫁時候穿的那身鳳袍拿來,我要母親漂漂亮亮的去見父親。”

少女說完,轉身進了屋子裏去,轉過屏風,但見那垂著天青色幔帳的床榻上躺著一個女人,相貌嬌好,隻是麵色蒼白得可怕。

屋裏燒了四五盆碳火,很是暖和,可是那床上那女人的手還是一陣冰涼,她撐著眼皮看著少女,“海棠,母親這就要去見你父親了,以後你好好的活著,能不出院子就盡量別出院子,你嬸嬸那裏有來找事,有雲嬤嬤她們擋著,你不必去理會,如今母親這裏放不下的是,你的終身大事了。”

這說話的女人是鳳縣蘇家三爺之妻容素,無娘家,是二十年前蘇家三爺蘇貞在外做生意的時候救回來的,二人情投意合,蘇貞更是不顧家中族人反對與容素結為連理。

且說這容素從何而來,沒有人知道,但她來的時候卻帶著三個姑姑(如今升級成了嬤嬤),怎麼看也不是貧窮人家的姑娘,隻是她如何也不說,那幾個嬤嬤也不說,所以蘇貞也不在去追問。

成親第三年生下女兒蘇海棠。

蘇海棠七歲的時候,蘇貞病逝,

蘇家大爺趁此將母女二人趕到偏僻的西園,蘇家人從此再無人問津,好在這蘇貞倒是及其的了解自家的人,臨死之前給這母女二人留了一筆私房,如今靠著這筆銀子度日子,還算是過得去,而在這西園一住便是十年之久。

蘇海棠咬著唇,極為艱難的笑了笑,“母親別這麼說,你的病不用多久就會好的,你好生的養著,以後還看著女兒出嫁呢!”

“咳咳咳!”容素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起來,身邊伺候的丫頭雪梅連忙用帕子去接住她吐出來的穢物。

蘇海棠看見雪梅連忙把帕子拿走,轉過眼神去看,隻見那帕子之上滿是血跡。

容素又道:“這身子是我自己的,我自然比別人都清楚,而且我也不能讓你父親在等下去了,咳咳咳!”

蘇海棠看著屋裏伺候的幾個丫頭,吩咐道:“你們去看看熱水準備得怎麼樣,在去看看金嬤嬤來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