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覺得老頭子的反應有點不對勁兒,平時老頭兒那可是沉穩有餘,像今天這樣心急火燎,不顧儀態的,還是頭一回。不過這也說明老頭子地卻是急了眼了,這時候不管怎樣,可就不能藏著掖著了,有啥都得往外倒。牛二柱理了理思緒,把在墓穴裏的經曆撿著重要的複述了一遍,雖然寥寥幾句話,可也是說的清楚透徹。
老頭兒聽了大少的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到了此時,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咳嗽一聲,捧著那一段觸須,摸著嘴上的山羊胡沉默不語。牛二柱看出來了,老頭子滿肚子的話說不出來,看這意思,似乎是知道些內情。老頭兒在這地方混跡了幾十年,肯定知道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要真把那些事兒一說,很多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因此也就不再多嘴,靜靜的等著下文。
誰知道等了半天,老頭子卻是一語不發,憋了好一陣,才說出一句:“趕緊回窩子裏,有事兒回去再說!”大少萬沒想到等了半天卻是這麼一句,心裏有些喪氣,不過這大街上的確說話不便,也就隻好把一肚子話憋了回去,悄無聲息的跟在眾人後麵,一路直奔深山裏的窩子而去。
一路無話,好容易到了窩子,眾人喝水的喝水,吃幹糧的吃幹糧,歇息了好一陣兒,這才聚到一起,聽老頭子謀劃下一步的打算。這群人也不都是光棍兒,有那心思靈活的,攢了些錢,已經成了家。若是平常,早就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兒去了,如今攤上了這事兒,誰也沒心思回家,當下裏都搬了一把椅子,團團圍坐在老頭兒四周,看他究竟怎麼打算。
老頭兒自從到了家,水也不喝,飯也不吃,就是舉著個煙袋鍋子,一口接一口的抽煙,此時見眾人圍攏過來,知道是自己拿主意的時候兒了,把手裏的眼袋往鞋底子上磕了磕,歎了口氣說:“今天的事兒,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想必大夥兒也知道,找血棒槌是假,敲詐勒索是真,這事兒要說也好辦,隻要咱們備一份厚禮,給營長送過去,估計漫天雲彩都散了,以後咱們該幹啥幹啥,吃喝拉撒,半點兒都不耽誤。本來這事兒應該我拿主意,不過窩子是我的,買賣卻是大夥兒的,究竟該怎麼辦,這禮應不應該送,大夥兒還要商量著辦。”
這話一說完,底下七嘴八舌,可就議論開了,有主張息事寧人的,胳膊拗不過大腿,你能跟衙門對著幹?再說了,那血棒槌隻是傳說,到底有沒有誰也說不準,到時候真找不著,怎麼交代?還不得繼續挨板子?弄不好人家嘴一歪歪,小命都難保!這個主張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讚同,不過也有不信邪的,那幾個拉家帶口的紛紛搖頭,說這就是個填不滿的坑。你今年送了,明年送不送?少不得成了慣例,每年都要破費,如今窩子也多了,買賣不好做,本來就掙的少,再背上這麼一個大包袱,以後還過不過了?
底下人七言八語,老頭卻悶頭抽著旱煙,一句話也不說,牛二柱看在眼裏,心中一片雪亮,老頭兒雖然不說話,可從他的表現來看,想必是不同意送禮,而且這老頭兒見了那段觸須之後,表現十分異常,應該已經有了主意,隻不過不好馬上說出來而已,這時候就得有人出來說話,而且話還得說到點子上,既能打消眾人的疑慮,還要想方設法,把老頭兒知道的事兒套出來。
“諸位,”牛二柱清了清嗓子,忽然開口道,“大夥兒說的都有道理,送禮是消災免禍,破財免災,咱過得是日子,沒必要和人鬥氣,不送禮的也是過日子的心,誰家沒個老老小小?年年給他們送東西,還不如喂了狗!不過這事兒雖然是兩麵兒都有道理,但是有一點大夥兒可得想清楚,官家的胃口可是填不滿的,咱們究竟有多大財力,能把它們喂飽?即便是喂飽了,你敢保證,他日後翻了性不咬人?所以依著小弟的意思,咱還是先試著找找血棒槌,真要找著了,不但消災解難,咱們窩子還會名聲大起,弄不好張大帥都會另眼相看,大夥兒還別不信,我琢磨著二大爺不說話,心裏一定是有了打算了,二大爺,在這兒的都是自家人,您也別有什麼顧忌,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吧!”
老頭兒點了點頭,頗為滿意地看了牛二柱一眼,這才說道:“不錯,牛大侄子說的有道理,咱們在這片兒上混了這麼多年,多少有點兒小名氣,這就認慫了,說出去咱誰抬得起頭?少不得也要拚一把,給自己掙個臉麵,血棒槌這東西,要說稀有,也確實不多見,有人一輩子都沒遇到過,不過這事兒得看緣分,你要碰巧了,還真就能撞上,實不相瞞,我老頭子也算是今生有幸,年輕的時候就遇到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