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身軀龐大,行動倒也敏捷,轉眼就爬了半米來長,眼看抬頭就能夠著房梁,忽然像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身子一顫,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像吃了煙袋油子一樣,滿地亂扭抽搐不止。二柱心裏一驚,這又是耍的什麼幺蛾子?怪物抽搐一陣,似有不服,又順著原路往上爬,剛爬到原來那地方,舍身憑空又是一抖,竟又摔在地上,反複幾次屢試不爽。
牛二柱心裏納悶,這是哪一出兒,難道自己牆壁也有古怪?盯著土坯牆看了半天,忽然一怕腦袋,心說難怪,牆這頭兒雖然沒什麼東西,可對麵一頭兒可是自家的大灶,灶上供著灶王爺。牛二柱也不是什麼敬重鬼神的人,可天津舊俗對灶王爺格外看重,初一十五,臘八小年兒,祭祀從不間斷。大少自小養成了習慣,昨天早上剛給灶王爺上了幾柱香,把家裏僅剩的玉米餅子供了上去,今天是灶王爺顯靈,救了自己一命啊。二柱心裏暗叫僥幸,幸虧自己平時還知道祭祭灶,要不今天可就鐵定崴泥了。
那東西爬了半天,次次都是灰頭土臉,大概也明白這牆是爬不上去了,可又不想就此放棄,隻好眼睜睜看著房梁上的牛二柱,嘴裏不斷發出嘶嘶的怪叫。事到如今,大少也就不覺得怕了,反而覺得那怪物可笑,嬉皮笑臉衝著下頭直樂,心說沒轍了吧,有灶王爺護佑,你個不知哪裏來的山海精水怪又能奈我何?
那怪物更加惱怒,在地上轉了幾圈兒,忽然把身子一挺,仰頭就往上竄,這一竄雖然不高,卻也把大少嚇出一身冷汗,但見那東西似乎也有了主意,仰頭往房梁上猛竄,一次竄得比一次高,眼瞅著哪一張怪嘴就夠著大少的衣襟兒了。牛二柱心說不好,這房梁離地最多也就兩米,可架不住它這麼一通猛躥,要是讓這東西到房梁上來,哪有自己的命在?看來自己還得跑。想到此處,大少在梁上直起腰來,打算撲倒窗台邊兒上,拚著自己受點兒傷,撞破窗戶逃命。這打算原也不錯,可他就忘了自家這房子可不咋地,年久失修,楊木房梁更是蟲吃鼠咬,脆而易斷,爬到上麵還能勉強支撐,這一站起來可就頂不住了,隻聽得轟隆隆一聲巨響,牛二柱頭朝下就栽了下來,摔了一個一佛涅磐二佛出世!
牛二柱也顧不得查看傷勢,迷迷瞪瞪爬起來就跑,身邊兒還有這麼一位,哪還顧得了別的。誰知這一下摔得著實不輕,也是屋裏有點兒黑,急切間辨不清方向。這一跑竟是羊入虎口,直接跑到了怪物眼前!那東西久未得手,見二柱自己上門,口裏一聲怪笑,張嘴就向胸口咬來!
二柱大叫一聲,猛一睜眼,但見屋裏仍是漆黑一片,身邊空空如也,那有什麼怪蛇?大少鬆一口氣,竟是南柯一夢,倒也算是僥幸。雖說是夢,卻嚇得不輕,全身冷汗淋漓,說不出的難受,再也睡不下了。二柱下炕點燈,打算弄點水洗洗再說,誰知一點燈,嘴裏就吸了一口涼氣,但見屋內淩亂不堪,頭頂房梁已然斷裂,屋頂塌了一塊,透著滿天繁星,竟和夢中一般無二。二柱大驚失色,急忙伸手往胸口傷處一摸,這一摸心裏就是一驚,左胸間已然腫出一塊,觸手極疼。二柱急忙取油燈細看,但見胸口有巴掌大一塊膿包,顏色鮮豔,青紫透明,包內含著一汪青綠膿水,在燈下不住顫動,竟似藏著什麼活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