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我寂寞地走在城的大街小巷,有人看我,有人沒看我。他們都很專注地做著自己的事,賣菜、捏糖人,或是掃街、看書。
我從早走到晚,有一種興奮開始隱隱在我的心中升騰,像迎接初啼時的黎明般準備迎接那些綠衣人。我期待他們能帶我離開這個城,或是讓我徹底在這個城消失。
綠衣人是在10天後出現的,為此我已整整失眠10個夜晚。他們像看綠風和強伯那樣,將我看了又看。
“你應該成為一名鋼琴師。”綠衣人對我說。
“是的,先生,可是我更願意搖著撥浪鼓。”我對他舉起手中的鼓,輕輕搖晃起來。其實,我早已厭倦它發出的“咚咚咚”。
黃昏的時候,綠衣人朝著城外的方向,離開了。
我躺在床上,耐心地等待著。其間,媽媽進來看我。
“再見了,媽媽。”我對她說。
“豆殼。”媽媽喊著我的名。我期待著,多麼希望能看見她的淚水和不舍。可是,她隻是緊緊地握了握我的手。
“現在10點了。”客廳裏,爸爸說話了。他在提醒媽媽,也在提醒我,睡覺的時候到了。他好像不準備和我告別?
我是在睡夢中從城“消失”的,等我醒來時,就看見了那些綠衣人。
(4)
我站在一間無比寬敞、無比明亮的玻璃穹頂下,周圍站著許許多多的綠衣人。
“Sir,我帶來了這個活躍分子。”一個綠衣人指著我,對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說。
“最近,‘半勺綠’裏出現自主意識的家夥真是越來越多了呢。”老頭饒有興趣地打量我。
“半勺綠?”我對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有點陌生。
“怎麼,這麼快就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了?”老頭衝我笑起來,我的腦子頓時攪得像糨糊。
“就是你剛才來的城啊。”老頭對我指著他身後的電子屏幕。屏幕裏,是我熟悉的街道,是我熟悉的夜空,是我熟悉的夜遊詩人在歌唱,還有那隻熟悉的狗在汪汪叫……
“你在監視我們的城?”一股怒火,將我快要點燃。
老頭不說話,隻是若有所思地望著我,“那不是你們的城,而是我的城,是我所建造,是我所構思出的城,你們全都是從我這裏……”他指著自己的腦袋,“模擬出來的。”
我有些糊塗。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玩過的提線木偶。那些木偶的線提在我的手中,我想讓他們怎麼走就怎麼走,我想讓他們做廚師,他們就得做廚師;我想讓他們當警察,他們就得當警察;我看誰不順眼,就將其扔放到一邊……原來,在我玩著木偶時,別人也正“玩著”我這隻木偶!
“你不應該這樣。”我對他說。
“你的意思是,不應該創造這一切?”老頭仍微笑著,儼然和藹的長者。
我想搖頭。可是,那樣半勺綠不就不存在了嗎,而木偶如果沒有提線者又有什麼存在的價值呢?我頓時一片茫然。
“為什麼要將我從半勺綠帶到這裏?”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想起這個重要的問題。
“你果然受到綠風的影響。”老頭看著另外一塊電子屏幕,“理由很簡單,因為你們已在虛擬的電子世界產生了自主意識,開始懷疑那裏的一些東西,不願再遵守那裏的規定,這會破壞那裏既有的秩序。”
我明白了。
“然後呢?”我問他。
“然後,你可以到那裏。”他指著剛才所盯的屏幕。
“那是什麼地方?”
“九勺綠!一個我為半勺綠和其他城所覺醒的自主人建立的電子城。”
“在那裏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老頭搖了搖頭。
“那裏的天氣、風速也是可以預知的嗎?那裏的食譜也是規定好的嗎?那裏的鋼琴師一輩子也隻能做鋼琴師嗎?……”我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九勺綠是半勺綠的升級版,當然會比半勺綠更多自由和更多選擇……”
隻是“更多”而已,我不過仍是提線木偶而已,不是嗎?這和待在半勺綠又有什麼區別?我突然想對自己的逃離發出一聲狂笑。
“如果我選擇不去呢?”
“那我隻好讓你徹底消失。”老頭看了我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
對不太好使喚的提線木偶我也會選擇放棄。我理解。
“Sir,他決定去哪裏了嗎?”一位綠衣人走了過來。
老頭銀灰色的眼睛看向我。突然之間,我想起不知從哪裏看來的一句話:“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看得太重
“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把錢看得太重了!”老爹批評我們,“放桌上也不拿東西壓,風吹跑了怎麼辦。”
“這不是大過年的怕壓碎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