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突地緊繃起來,仿佛滿弦的弓,一觸即發——
顧曉賢在這兩股緊張的殺氣中,依然表情淡淡,隻是凝視著冷羽玨,眸子在黑暗中幾乎可以流出光芒來。
——殺,還是不殺?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一刻,冷羽玨的手卻不自覺鬆開了,她狠狠瞪了顧曉賢一眼,表情憤憤,甩開手轉身就走。
顧曉賢一愣,反而自己上前攔住了她。
冷羽玨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繞開他,從甬道另外一邊走去。
顧曉賢回頭焦急地看向莫淵楓,莫淵楓眸子一閃,一道裂痕突地在冷羽玨的腳下裂開,冷羽玨想都沒想就覺得是越幹的,回頭衝顧曉賢冷笑:“南宮越,我殺不了你,打不過你,算不過你,你現在還想怎麼樣?”
顧曉賢微微張開了口,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停下了,緊緊咬緊牙,表情黯淡得幾乎要融入黑暗中去。
冷羽玨推開顧曉賢,向前走去,憤怒地喘息著。突地,她走了幾步又頓了下來,回頭在黑暗中看向顧曉賢,冷硬的目光慢慢變得空茫,五年來她一直拒絕去承認的疑問再次繚繞在嘴邊,最後,她沉默了很久,冷冷開口:“我問你最後一次。五年之前,你是不是一開始就在騙我?”
顧曉賢沒有想到冷羽玨還會回頭,就這樣怔怔地回望著她,目光柔軟而痛楚。
她的聲音在黑暗中有些恍惚,不複剛才的冰寒,仿佛忘記了那些痛楚,隻是茫然地重複道:“告訴我,越,你是不是在騙我?”
顧曉賢的目光在燭火中猶如明珠,似明似暗,就算在如此普通的麵孔上,也漂亮得不像真實。然而,充盈在那明珠中的情緒是什麼,她看不懂,也不願意看懂。
“說話!對我解釋啊!”她低吼道,沒有察覺自己話語中不自覺流露出的情緒。
他依然不說話,隻是安靜地凝視著她,猶如當年一樣關切而溫和——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年之後,為什麼這麼多事情之後,他依然可以用這麼無辜的姿態來麵對她的質問?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冷羽玨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顧曉賢就這樣立在原地,就像五年前一樣,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失魂落魄,卻沒有再上前攔住她。
過了良久,莫淵楓驀地開口:“你為什麼不告訴她,你根本開不了口?”
顧曉賢朝他苦澀一笑,隻是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凝下心神,蹲下身繼續研究甬道中的機關。
莫淵楓沉默地立在一旁,過了良久,他低聲喃喃道:“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就自己喝下那碗毒藥?”聲音依然平穩,卻輕得仿佛在自言自語。
顧曉賢聞言抬起頭看著他笑了,笑得自如——隻要不麵對那名女子,他一向從容而沉穩。他微笑著眨了下眼睛,在一旁的地上劃道:你的話變多了。
莫淵楓沒有看懂這句話的玩笑的意思,隻是平靜道:“你說過,你說不出來,喜歡聽我說,所以我現在盡力說多一些。”
顧曉賢溫和地看著莫淵楓,低頭繼續劃到:這樣挺好。
莫淵楓依然是那樣沒有起伏的語調:“我看不出什麼好的,我喜歡聽你說。”
顧曉賢頓了頓,低頭在黑暗中掩住了表情,繼續寫道:為什麼。
莫淵楓依然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從小到大,我都不會說話。但是你能說的很好。”
顧曉賢又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莫淵楓漆黑如墨的眸子轉向顧曉賢,眸中有了一點生氣,不再死氣沉沉,但是依然茫然而空洞:“呆在莊裏很安全,為什麼,你寧願喝毒藥也要出來?”
一瞬間,顧曉賢的微笑忽然變得模糊而感傷。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也沒有再與莫淵楓聊天,反而轉過頭繼續去查探機關。莫淵楓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隻是沉默著凝視著他。
顧曉賢查探了許久,不知道感覺到了什麼,突地站了起來,臉色變了,立刻衝冷羽玨消失的方向衝去,被莫淵楓擋住。
莫淵楓問道:“怎麼了?”
顧曉賢比劃道:機關有變。
莫淵楓淡淡道:“冷羽玨自己可以應付。”
顧曉賢搖了搖頭,最後轉過身在牆上寫到:“攔住她,機關改了,她會誤入陣中。”
莫淵楓沒有動,也沒有去找冷羽玨,反倒再次攔住了顧曉賢,冷冷道:“放心,總之,我不會讓她死的。”
顧曉賢隻是一直搖頭,眸子中都是焦慮,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最後寫道:“情況有變,蘇葉做了手腳,他……”他還沒有寫完,甬道突然整個一震,開始瘋狂地搖動起來,石塊紛紛從頂上掉下來,衝兩人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