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那個石桌看了一會兒,江行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沒有前進,反而後退了兩步,說道:
“差點兒被老丈您繞進去,明明是你們想殺我,搞得卻像是我在找你們麻煩一樣。”
他一時笑得有些得意,嘴角傷口崩裂,他舌頭動了動,濡出一口血沫來。“這最後一間屋,晚輩就不進去了。猛獸沒了鋒利的爪牙以及強悍的身軀,就算還剩下一顆聰明的頭,那也傷不了人。”
老翁無言。盯著門外看了半晌,直到那隻跛腳的老黃狗從牆洞裏跑回來,他才有些艱難地蹲下身,用滿是溝壑的手掌去順狗毛。
“你真不打算進來坐坐?”
“不了。”江行休看著那隻老狗,老狗也看著他。
“真是可惜。”老翁最後一下撫在老黃狗的後背上,忽地老狗消失了,一溜飄飛的黃塵被老翁握在了手中。他緩慢地站起身來,淡然地說道:“本來老夫見你天資聰穎,想多指點你幾句,但如今看來還是緣分未到。”
江行休冷笑一聲,“和要殺自己的人,似乎講不上什麼緣分吧?”
老翁沉默,雙手背負身後,抬頭望向遠方。“年輕人,如果你能夠活下來,就想辦法去一趟昆侖吧,你和那個叫李無主的男人,真的很像。”
老翁回頭時,曠野上的青草皮全都翻卷過來,形成遮天蔽日的滔天巨浪。
“其實……這次來的至始至終都隻有我一個人,你殺死的,不過是我製造出來的幻象。”
……
白蹄閑庭信步,須臾間已縱橫千裏。
一紅一黑兩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朝某個地方趕去。
紅枝心裏焦急,一路上不停地有過往的飛鳥、四處逃竄的老鼠傳來消息,她已經能夠肯定那是自家公子了,而且正麵臨著巨大的麻煩。
她今年才十三之上十四未滿,正值豆蔻年華,這是青春澎湃的年紀。她已經很明白那些大街上的男女牽著手是什麼意思,她也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自己的身世。
但那都不重要了,她從未想過自己的父母死了還是活著,她就當從來沒有過。就算沒有,這麼多年不也這麼過來了嗎?
越往那個地方走,天上的烏雲也就越多。
空氣悶熱,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見到了那棵茂盛的黃葛樹,也見到了那條巷子。
但通往那條巷子的路上,站了一個人。
她停下了腳步。
“讓開。”
紅枝說道,額前的發絲輕柔飄動。
那男子她曾見過,千意門的少宗主,麵色呈病態的蒼白,步履輕浮,手中折扇輕輕搖晃。
“不讓。”他的聲音綿糯,聽上去有些讓人分不清性別。
紅枝沒有多廢話。她可以是個柔弱的小姑娘,但隻要是有人想欺負江行休,她就會成為凶惡的老虎,將擋在身前的人全都撕碎。
“啪!”
她足尖在小黑驢身上一點,紅白衣袂飄飛,身子已出現在半空之中,而後如同流星一般,迅速向夜無煙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