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枝這些天正懊惱不堪。
她一邊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兒,一邊向前走,嘟囔道:“那天我應該跟著去的,我要是去了,公子他就不會遭遇危險了。”
“嘻略略~”
跟在她身後的小黑驢不置可否。
經過紅枝的悉心照料,這個小家夥早已不複當初,如今是渾身精肉強勁,毛皮順滑泛有光澤,走起路來昂首挺胸,四蹄頗為有力。
那個可惡的人失蹤了,這可是好事。自己再也不用見著那張奸詐的臉了,想起他以前還想著給自己灌辣椒水,小黑驢就一陣心痛。
此時他走了,這裏便是自己的地盤。
隻是……她好像很是傷心呢。
“你說,要是公子真要娶她,那我又算是什麼呢?”她滿心憂慮,“酈陽王朝的男人們一生隻能娶一位妻子,若是多了會被流放邊境。但,公子他雖然落魄,可身份依舊尊貴,難道我要做他的妾室麼?”
往日的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現,那些嬉笑的、憤懣的、酸甜苦辣的日常,平凡卻又如此撼人心魄。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打記事起,她便是公子的貼身侍女了。兩人一起在周府中艱難長大,他見過她的貼心,她也見過他的固執。
本以為,這樣的狀態會一直持續下去。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公子的身邊會出現另一個女人。
雖然這個比自己大一歲,應該叫姐姐的人哪兒都好,雖然她從未在意過自己平時在公子麵前刻意的表現。
她處處都讓著自己,吃飯是,走路是,就連吵架也是。她去學廚藝,學織工,記錄公子的愛好與憎惡,她不辭辛勞地做著一切,最終不知情的人會覺得好像她才是侍女,而自己卻成為了小姐。
以前老是抱怨覺不夠睡,活兒幹不完,現在突然清閑下來了,但她卻高興不起來。
山路上,一紅一黑兩道嬌小的身影往某個地方走去,五月的夕陽將身影拉成長長的一副剪影。
到達一塊頑石旁後,一人一獸盤膝而坐,紅枝從腰間拿出一支細小的竹笛,緩緩地吹奏起來。
微風拂過,悠揚的笛聲便隨風而去,飄向群山萬壑間,飄進野獸們的耳朵裏。正在溪澗飲水的麋鹿停了下來,抬頭望向山巔;正在奔跑的虎獅放棄了追逐的獵物,直起身子來望向遠方;地鼠們從洞裏鑽出來,向山巔聚集。群鳥飛旋,白鶴高嚎。
它們放棄了一切,它們忘記了彼此的仇恨與愛意,它們打破了種族的限製,在這一刻出現了難得的和平共處,全向山巔的巨石集會。
巨石旁,一紅一黑兩道身影正翹首以待。
紅的如雪中之梅,黑的如深藏的曜石,皆流露出不凡的氣息。
“大貓貓,你說三日前在黑狗嶺見過他?”
紅枝舉著一副畫像問道。畫像是她按照自己對公子的記憶來畫的,花了她兩天兩夜,筆觸細膩,似像還真。
她口中的“大貓貓”是一隻有著黑黃相間皮毛的老虎,它本有著叱吒叢林的傲氣,但此時卻十分溫順。
它晃了晃毛腦袋,算是應答了,隨後喉嚨裏又發出一連串奇怪的咕嚕。紅枝聽了一會兒,歪著頭想了一下,隨後又看向一旁的小黑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