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從要權在握的將軍,跌落為人人唾棄的階下囚,邱會作自然是難以適應。首先是夥食問題。開始,他們每天隻有8角錢的夥食費,後來黃永勝向毛澤東、周恩來寫信,提出改善夥食的要求。毛澤東說:黃、吳、李、邱應該吃好,有資格吃好,也有錢吃好。也許毛澤東說此話的原因,還是想到了這些人曾為革命出生入死,浴血奮戰,對建立新中國有貢獻。這樣,從1971年11月1日起,邱會作的夥食就有了很大的改善,魚肉不斷。
在隔離審查期間,中央專案組隔三差五地提審邱會作,要他交代問題。以往都是自己審問別人,現在成了別人審問的對象,開始幾個月,邱會作心裏既恐慌又悲觀。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在反省中也想開了,對自己所犯下的反革命罪行供認不諱,在審問中也積極主動地配合。
一個人一旦認識到了自己的罪行,無所奢望了,思想上和精神上都會放鬆下來。邱會作就是如此,告別了錯綜複雜的權力鬥爭,擺脫了林彪夫婦的牽製,自己的罪行該交代的也交代了,他精神上獲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平常除了在規定的地方小跑鍛煉,還與看守人員聊天,睡覺也有規律。
1976年12月,邱會作被押解到北京秦城監獄。在這裏他又呆了近5年時間。秦城監獄的夥食標準仍是一如既往,冬天房內有暖氣,半個月可以洗一次澡,可以使用抽水馬桶,生活上並沒有像真正的囚徒那樣難過。以致後來邱會作保外就醫,離開秦城監獄剛到西安時,還說了這樣一番話:“這裏沒暖氣,洗澡看病又不方便,你們帶我回北京監獄吧!”
在經曆了長達近10年之久的囚禁歲月後,邱會作等一批反革命集團主犯終於等來了人民的公正審判。1980年12月10日,在特別法庭的第二次審判中,對邱會作的犯罪事實一一進行羅列舉證:他在林彪的指使下,對總後李聚奎、饒正錫、湯平等一些領導幹部,以“叛徒”、“階級異己分子”、“牛鬼蛇神”、“裏通外國分子”等等莫須有的罪名,進行了誣陷和殘酷迫害,其中湯平被迫害致死。邱會作對他的犯罪事實低頭認罪,表示接受懲辦和改造。最後法庭宣判:判處邱會作有期徒刑16年,剝奪政治權利5年,刑期從1971年9月被抓時算起。對此,邱會作很欣慰,因為他是“四大金剛”中判刑最輕的一個,其他3人均判為17年。
晚年的平靜生活
1981年8月,考慮到邱會作等人年事已高,曾經為革命事業立過功的事實,黨中央作出對他們“保外就醫”的決定。
邱會作的老伴胡敏原籍是陝西西安,這10年來也一直過著被審查、改造的日子,隨著邱會作的保外就醫,老兩口得以團聚。1981年9月,邱會作正式到胡敏的“娘家”定居。晚年的邱會作“婦唱夫隨”,由此曾被不少媒體打趣為“陝西倒插門的老女婿”。
剛到西安,老兩口居住在民宅區,房間麵積比較窄小,每月生活費100元,過著一般市民的生活。到1983年,他們的每月生活費增至200元、30斤糧、半斤食用油,有病在省人民醫院就診。
胡敏對老伴晚年的生活照料頗為盡心,到西安不久,便重操起醫生的舊業,開了個小診所,一來可以貼補家用,二來也方便有心髒病、肺氣腫等疾病的丈夫打針吃藥。在西安,邱會作曾多次住院,他一住院,胡敏就會跑前跑後照顧丈夫。當這對步履蹣跚的白發老人,相依相伴地出現在醫院的走廊和病房時,人們心中便漸漸淡去對邱會作的憎恨,取代的是對人非境遷的感慨。
雖然已是平民一個,邱會作仍非常留心國家和世界大事。20世紀80年代,他的經濟條件不允許訂購報紙,他就采取快借、快讀、快還的方式,向左鄰右舍借報紙看,鄰居也都願意借報給他。邱會作的一生多半從事軍隊的財政經濟工作,對中國的經濟改革尤為關心,經常在人前人後發些議論,暢談自己對國家經濟發展的觀點。除此之外,他把大部分時間用來練毛筆字和寫回憶錄。用他自己的話說,練字可以修身養神,充實生活;寫自傳可以省行悟事,對曆史和後人有個交代。
上世紀90年代初,邱會作夫婦的居住條件得到較大改善,組織上將他們安排在西安市南郊某幹休所安度晚年,住房麵積約170平方米,與原來的相比,真是天壤之別。邱會作每月的生活費也跟著漲至1500元,組織上還專為他配了一輛轎車。對此,邱會作及其家人都很感動,他們不止一次地向地方政府表示感謝。晚年生活衣食無憂,豐富充實,使得邱會作身體硬朗,精神飽滿。隻要與他接觸過的人,都會感到這位老人坐有坐相,站有站姿,腰杆筆直,走起路來挺胸昂頭,說起話來聲音洪亮,且思維條理清晰,廢話不多,絲毫看不出是個年過八旬的老人。
2001年底,邱會作因多種老年病纏身,被接回北京,組織上安排他住在協和醫院高幹病房進行觀察治療,直到次年7月18日在醫院安然逝去,終年89歲。(題圖為1980年11月29日,被告邱會作出庭受審)
(責任編輯:胡 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