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風雖然已有立夏的味道,但是依舊有些淡淡的清涼,“清水濁塵”的“清水”小築有些熱鬧的意味,因為瓣形門前的風簾和風鈴不停的擺動,如同少女曼妙的身姿。風簾是由銀星血牙琥珀串聯而成,這種琥珀來自靜雪山,由山上特有的銀星鳳血花與鬆香經過幾千年變化而成,是靜雪山的獨物,形成之地布滿嗜血毒蛛,雖然量多,但危險至極,而這麼多做成風簾,顯然秋暝是瞞著我的,若是我知道他會去如此險峻的地方,我是絕不允許的。我之所以知道它的來曆,是因為孤白問我,這是從哪來的,我說是秋暝弄來的,他當時雖然吃驚,但是仍然沒有任何起伏的告訴了我它的來處,正當我準備去質問秋暝時,他叫住了我,聲音低沉地說道:“既然是為了你,那便不用如此問他!想他也不願你知道,如此,我多事了!”我睜大眼睛看著孤白,他眼中流露出一種哀兮的暗光,我便在刹那覺得他說的是對的,也許說了,問了,更傷人。不如緘默。“清水”小築的風鈴是一種特製的瓷器:陰陽花瓷。產自鶯歌城的一個小鎮,叫“虞鎮”,聽秋暝說,那裏有種專門的瓷土,隻在虞山上有,表層奶白色,再下一層色灰白色,因為與首層相比顏色較暗,所以稱為“陰陽土”。虞鎮生產的瓷器,花紋隻有一種,就是虞美人,我想,這可能就是這個鎮名字的來曆。它生產的瓷器,範圍很廣,唯獨不涉及生活用瓷,例如,碗,筷,杯子等,以我的看法,相比之下,飾品和器樂更多些,比如小築裏的瓷瓶、十方瀲灩雙耳花瓶以及雙鏈弧墜。而我有時候想的更多的是,為什麼秋暝可以擁有這麼多稀世珍品,但卻從來沒看到過他的元寶放哪?如此神秘,真讓我好奇心倍漲。正當我準備走近“清水”小築時,聽到了身後穩重的腳步聲,隨後一道聲音響起:“我以為你正氣得摧花敗葉,沒想到在賞風景,真是好興致!”
我暗暗一笑,迅速轉身,故意裝作沒站穩,趁著向前走幾步的機會,重重的踩了他一腳,本以為他會有什麼痛苦的表情,沒想到他隻是挪開腳,沒有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說道:“沒見過這麼瘋的,轉個身都能像抽搐,莫不是腦袋出了問題?”
本來聽到前麵一句已經很不好了,當聽到“抽搐”二字,我的臉色立馬沉了下來:“快道歉,不然我不原諒你!”
孤白好笑地看著我,撫額道:“你也知道‘道歉’二字?早上你說密語的時候,怎麼我不記得你道過歉?”
聽到這話,我立馬變成了做了壞事的小賊,而且還是當場被抓住的那種,但是既然是賊,抓住了也絕不承認:“那不是密語,是我今天想吃的東西!”
“哦!是嗎?那正巧了,你想吃的煎餃和炸圓子現在正好躺在你的碗裏,白闕和阿瑄也正等著我們,不如快去吧!”孤白說完,不等我反應,就立刻抓著我的手拉著我走,準確說是半拖半帶,更本沒有我繼續說不的權利,我隻好自己種的果,自己吃,誰叫對手是個如同黑熊般強大的人物,雖然他長得並不像一頭熊,如果有哪點像,應該就是那顆心,永遠看不到底,就算裝進了很多東西,最後也會被黑色的外表所掩蓋,以至於,你從不知道,他的心,到底是如何運轉,如何思考,如何對待喜怒哀樂的。除非,他願意告訴你,他所有的清愁悲苦。如果他能有心緒的波動,一定是因為,他找到了屬於他的那罐蜜,並且從此以後,對於其他的蜜,縱使再好,也不會去偷嚐,僅僅為的是,永遠記住那曾出現在夢中的櫻花香,悠芳深長。
四海居的東廳是專門用來接待訪客吃飯的,樣式典雅,分為內間和外間。內間用於數量少的訪客,大概四至五人,是上等的紅木鏤花圓桌,加上主人,大約容納七到八人;外間比較雍華,共有八張桃木長桌,每桌容納人數在三至四人,用於接待數量較多的訪客,主人獨分一桌,並不居於上位,依秋暝的說法,若真是四海好友,就無須主客分的太明,盡到地主之誼即可,由於秋暝的院內沒有家仆,所以菜都由他端上,為了避免菜涼和分太多次呈菜,秋暝在“異構坊”訂了一個滾桌,六隻輪子,上麵分三層,最底下是微火層,上麵用金屬隔著,這樣就可以避免菜涼和迂回上菜,雖然聽起來不錯,可是隔離的底層金屬每三個月就要換一次,因為雖是微火,但久了會影響菜的氣味,好在雖然我親眼看見它進入院內,卻從未看見大量賓客進入過外間,所以,並不明白秋暝為何要如此費力訂製這樣一個滾桌。而內間,接待的往往是貴客,比如眼前這三位,特別是黑色錦服這位,我瞪了一眼孤白,惡狠狠地說道:“還不放開我,手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