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沒說完?”司命從後院出來,打斷了長鴛,“這都說了七天七夜了,我們何時回天複命啊?”

而洛離正聽到興起處,心中滋味不足,哪裏肯此時回天,於是道:“星君何須如此心急,人間七日,天上歲月流轉也不過片刻爾爾,且坊主的故事好聽,尚未得出個結果,怎能此刻便走!”

司命雖心有不滿,但見她如此說,又不免想全一全她的願望,故而也不再多說。洛離得了允,便又要長鴛接著說,誰料長鴛卻打了個嗬欠,道:“枕頭兒送信與我了,今日且先歇歇罷,我不似上仙如此好精神,連日訴說舊事,真是心也疲累身也倦怠,合該一歇了。”

說著便要起身,要不是因連日坐著,起身也格外慢些,此刻隻怕人已到房門口了。

洛離自是不依,天宮的日子平淡,也沒有格外好的消遣,此番白聽了一回戲折子般的故事,哪裏肯就此作罷,非要知道個結果才好。

而司命卻是悲一回喜一回的兩重心境,喜的是聽長鴛道要歇了以為是放他們走了,悲的是發現這一拖拉,時間隻會耗得更長,且紫蝠妖白日裏睡的更好,倒不知這得何時才能回來了,於是才發現自己是白高興一場。

北鬥此時也從後院出來了,一挑門簾,就見著洛離、司命二人滿臉的不快,心裏奇哉:“何時司命也會與人置氣了?”於是上前打算探個究竟,卻聽到長鴛正沉沉地開口:“不是我不願繼續說,而是有件事比此更緊急,我說了這些日子,你也該知道一些來龍去脈了,原本我是打算說完再告知上仙所求何事的,可沒想到往事曆曆,說起來竟像無源之水一般沒完沒了。”

洛離此時已大概知道她的意思了,隻道:“我也不能白聽了你的故事,人間聽說書尚且要付賞錢,我就幫你這一遭,隻當是付賞錢了。”

北鬥聽這已說的不像話了,趕緊上前笑著道:“洛離她因是一直待在離神殿修行,不曾曆過凡劫,對人間的事物難免不通,知曉了什麼便說什麼,也不知其本義,還望坊主見諒。”

而洛離早就被司命拉到身後,此時正聽司命壓著嗓子問她:“這都是哪裏聽來的?你不是沒下過凡嗎?聽說書的要給賞錢,你是怎麼知道的,而且你看看長鴛這樣,像是要賞錢的人嗎?”

洛離一時也不知做錯了什麼,看他二人這不得了的架勢,隻好小聲道:“我不就打個比方嗎?我看凡人都很喜歡打比方的。”

“莫要狡辯,你且說是從哪聽來的?”

“我也不知道,想不起來了。”

司命也一時失語,無奈地看著她,正好此時北鬥正說完請長鴛見諒那句話,於是長鴛說:“無妨的,原本要求人幫忙的本就是我,你們沒有借機提要求已經很好了,哪怕刁難幾下,我也想過。不過,如果真的那樣的事情發生的話,事前我自然會忍,但成事之後,你們是怎麼離開這兒的,到時可能就會稍微有點不一樣了。”

司命、北鬥聽到長鴛如此直白,都有些驚訝,也有些不滿,倒是洛離,冷不丁從身後探出頭來問司命:“她在說什麼?我……”她舔了一下嘴唇,“我沒有聽懂。”

司命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低頭不想理她,於是她又轉過頭,滴溜溜地望著北鬥,睜著她那雙無辜的大眼睛,自己也十分無奈。

站在長鴛旁的北鬥,也沒控製住自己翻白眼的欲望,衝她翻了一個完美的白眼。成功得到了回應的洛離,繼而把目光轉向長鴛,露出靦腆且不太要臉的微笑,道:“要不……你再說一遍唄……”

長鴛自然是笑而不語,可洛離卻似乎從中解讀出了“是不是也要我給你一個白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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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長鴛的請求,洛離其實並沒有十分聽懂,於是一個人在後院思索。

此時堰都剛剛下過了一場小雨,後院的花花草草都被澆灌了個通透,連空氣也像被洗刷過一般,十分地清新。青石板的地麵濕漉漉的,天空卻很高,像是被抬高了,雖仍是灰白色,卻與那種落雨之前沉甸甸的灰白不一樣,這灰白是廣闊的,是不見邊際的,是帶著些微光的。

司命從她身後走來,北鬥隨在後麵不遠處,司命見她這麼想著,便說:“我勸你不必想了,你今日若是幫了她,日後回天罪責定是逃不了的,就算你師父肯替你擔著,你封神的事情也會被暫時擱置,要知道這可不是小事,這一擱置很可能就是幾百年,你說你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