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劉德建在兩年前又開始了另一個項目,與教育有關。“目前我的抱負來自於另外一條線——教育,對青少年人生觀的教育,做事情的理念、社會道德、對社會的分析,這是我的社會責任感。”
“關於社會責任,我覺得這個(教育項目)比一般的捐款更有意義。我希望通過移動互聯網的方式,不僅給小孩帶來知識,也把一些做人的價值觀、方法論帶過來,至少讓他們有個機會選擇自己的人生。比如,可以變成一個更負責任的人,一個對時間更敏感的人,懂得有三年、五年的計劃。”
他在公司裏“鼓吹”理想,到處招兵買馬。第一個加盟新項目的是《魔域》的主策劃雲飛,這讓劉德建自己都沒想到。他擔心過這是否會影響《魔域》的業績,“畢竟《魔域》還是很賺錢的”。而雲飛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爸,正打算對兒童教育專注地研究一下。
另一邊,胡澤民把精力全都放在了91上。“做91這幾年給我最大的收獲是,對於商業、對於世界、對於自己都明白了很多。有一首英文歌名叫作《Better Man》,我就是在不斷地充實自己。”
說到底,他與劉德建的風格還是不同。“DJ有對未來藍海的捕捉能力,但一個經常天馬行空的人很難靜下心來,在一個點上不斷地挖掘,因為過一陣子就會覺得沒什麼新鮮感了。”
“這也是我認為91要獨立出來的一個原因。打江山與守江山需要的人、資源調配不一樣。說實話,我有信心把91做到10億美金的規模,但是到10億美金以上,作為網龍的子公司,我並沒有把握。”胡澤民說。
胡澤民回憶,在這個矛盾上,他與劉德建沒有過溝通,但彼此心照不宣。“我覺得我們彼此不需要說,都能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年紀越大我們就越像,好像在互相洗腦。兩個人年輕的時候可能還會互相看不順眼吵幾句,年紀大了,明白的東西更多,發現道理最後是相通的。我可以站在他的角度理解他,他也可以站在我的角度理解我。”
這時百度找到了91,IDG的合夥人林棟梁與百度副總裁、投資業務負責人湯和鬆曾經轉成去福州找到劉德建。在資本的權衡上,劉德建認為自己並不糾結,“19億美元價格很公允,我們原來做上市的時候,期待值大概在10~15億美金。價格這東西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是相對來說會在一個合理的範圍內,91是有基礎的,有用戶量、有盈利。”
交易落定的時候,劉德建感到一絲遺憾。兩個月前,91還計劃獨立上市,他為91係產品想好了一個定位:用戶在手機上遇到各種問題都可以用微信或電話找91,91通過人工智能先解決其中的多數,反正網龍遊戲客服已經有500多人,劉德建不吝於再加上幾百位客服。一紙交易打亂了他的安排。
但劉德建從始至終都很欣賞李彥宏的態度。李彥宏曾致電他,邀請他加入董事會,說自己很願意將一些資源提供給網龍,這是最終打動他的重要原因。胡澤民也提到對李彥宏的印象,“我從來沒有主動了解過他,但是我聽過他的講話,對他的價值觀起碼我很接受。”
劉德建說自己並不後悔。“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我最近在公司裏常和大家講一句話,《重返地球》那部電影裏麵說,一隻老虎衝到麵前,你可以選擇不怕他,Danger is real,fearisa choice。你可以選擇不害怕。你也可以選擇不後悔。”
但賣掉91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當初決定創業時,他的母親楊振華曾經送他一句話:遇到困難時不要怕,你遇到的難題別人也會遇到,隻要邁過去,就能變成你的競爭力。
在賣掉91之前,劉德建想的問題是,什麼樣的項目是真正適合網龍的。他製訂了幾條標準:首先是與移動互聯網相關,因為“現在這個時間點,不做移動比較傻”;其次,要偏重於設計和研發,“我們智商比較高,喜歡創造”;再次,網龍對管理1000人左右的大型團隊遊刃有餘,可以開展大項目;最後,網龍“有點小錢”,“這一點很重要,如果不把有錢當作條件來思考的話,那我就得跟那種不拿工資、在民居裏的小團隊競爭。但是我們有錢啊,不然錢拿來幹什麼用?如果這個事情不用花錢,我也不做,因為門檻低”。
而“教育”項目就符合這幾條標準。賣掉之後,他決定把這件事做得更大,因為現金更多了。
“我深知這些現金對我幫助很大,雖然我現在一分錢都沒花,但是它讓我調整做事情的心態。網龍曾經是大大小小的事情什麼都做,現在小事就不要做了。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轉變。”
“現在也許是網龍現金最多的時候?”當被問及這個問題,劉德建馬上回答,“什麼叫未來也許?未來肯定會更多!如果隻是‘也許’的話,我還不如退出算了。”
“一肚子理論”的聰明人
91被作價19億美元出售,網龍占股57.41%,這意味著網龍拿到了10多億美元的現金。網龍的公告上顯示,其中有50%左右作為“特別股息的發放”。坊間有人猜想:網龍團隊是否在急於套現。
“他們可以來看看我在銀行有多少現金。我為什麼要套現?而且套現指的是將我的股票賣掉拿現金回來,網龍公司對91沒有個人股票,全是網龍公司控股的。”劉德建說。
“錢隻是一個交換工具,隻要你有東西想要,就需要錢,如果你什麼都不想,錢就並不重要了。(對資本方麵的評論)我不去澄清,有什麼好澄清的?世界上隻有少數的人會掌握真理。很多人都是以比較庸俗的方式出現,評論都相對比較刻薄,要麼是過度表揚,要麼就是過度貶低。我相信這世界最終的結果是信息越來越透明,信息流動速度越來越快。做藍海的人必須要有這個心態。唯一需要在乎的是,我在意的人是否喜歡我。”
劉德建有一肚子理論。他經常向全體網龍員工灌輸的觀念是,“做事之前要問問為什麼”,談得興起,幹脆盤腿坐在轉椅上,“聰明人一定要選擇性價比最高的事情來做,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講,不論什麼事情,最好的選擇是不做,如果非要做,就5分鍾搞定。就像接受采訪,我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聽起來很冷酷對吧?因為我的青春剩的不多了,當然你們剩的比我多。但你們的花法其實沒我多,你們要做很多去應酬別人的事情,而我就可以讓別人遷就我。”
這種反其道而行之的思路,還出現在網龍的教育項目上。“我打算出些錢,換來用戶的好感和流量。以前我敢做幾千萬元的免費生意,現在我敢做幾個億的免費。”
劉德建經常驕傲地說:“我們這其實更像創新工場。”但他又話鋒一轉,“不過我更佩服穀歌。”失去91意味著失去了一個手遊運營渠道,最近網龍的兩百多款手遊項目被收縮到10款左右,很多供團隊“練手”的項目都被砍掉了。劉德建還打算做一次人才優化。
已經加入百度的胡澤民總結出一套和劉德建合作的方法。“最好把DJ當成一個顧問來看,他總能從另一個角度提出一些對產品有建設意義的意見。他在公司是老大,氣質比較‘高大威猛’,但是不要將他的意見全盤接受。中國公司的普遍特點是,領導說什麼就無條件接受,大家隻是想怎麼去滿足領導的要求。麵對DJ,他提他的意見,你做你的事情,最好是把某件事搞定之後再告訴他,‘功勞歸你,你當初指導有方嘛’。”
“如果沒有移動互聯網,我們公司這群人肯定沒戲,不抽煙、不喝酒,怎麼做生意?最好的結局就是去穀歌打工。”劉德建說,“如果我沒有開網龍公司,我很可能跑去穀歌麵試。所以我們做公司,希望周圍的夥伴都是聰明的、朝氣蓬勃的、有理想的。為什麼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