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花梨正在做夢。
夢裏她穿上鳳冠霞帔,坐上花轎。
搖搖晃晃的驕子,穿過一條長得仿佛沒有盡頭的林蔭路,來到了繁華的京城,進入巍峨的府邸。
那間高大的院落,一切都是熟悉的。
她握著紅綢的一頭,另一頭被一個高大的男人牽著,穿過九曲石橋,來到一個幽靜雅致的院子。
不同於外麵近乎浮誇的景色,這個院子處處透著精雕細琢,樣樣透著野趣。
花梨從方寸的紅蓋頭下,並不能看得分明,可她的心裏,已經將一切的景象描繪的清楚。
正如七年以來,她無數次路過的那樣。
終於,她進入院子,坐在床榻上,被人掀開了紅蓋頭,對上了那張無法忘懷的臉……
“大姐,大姐,快起床了……”
花梅推了推花梨,後者猛地驚醒,眼神有片刻的迷茫,似乎沒意識到她身在何處。
“大姐,時辰不早了,別誤了吉時。”花梅鮮少看到姐姐這幅迷茫的模樣,忍不住偷笑,“大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你成親的日子?你要是不想嫁,我就讓姐夫走吧。”
花梅作勢要向外走,花梨連忙喚住她:“等等……”
花梅樂不可支,“哈哈哈,大姐等不及要嫁人嘍。”
“你這小丫頭,真是氣人。”
“嘻嘻,有能耐你來抓我啊,略略略……”
有花梅活躍氣氛,花梨很快忘記剛剛做的那場夢,在昏暗的晨光下了炕。
她先洗漱一番,吃了花桃送來的荷包蛋。
蛋裏加了紅糖,甜滋滋的味道直入心底,驅散不少要離開家的無助和慌亂。
趙氏幫著女兒梳頭,看著她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足夠大得可以出嫁,趙氏的心即高興又傷感。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趙氏溫和地唱著梳頭歌,古老的腔調,承載著她所有的祝福。
到了最後,她的聲音發顫,帶著哭腔。
花梨鼻子一酸,眼眶也跟著紅了。
“別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們母女兩個都不哭。”趙氏擦掉臉上的淚,也為花梨擦掉她的。
趙氏常年勞作的手,掌心粗糙,帶著繭子,將花梨的臉頰弄得通紅。
她擔憂地收回手,關切地問道:“有沒有弄疼你?”
花梨搖頭,嘴唇微微地揚起,露出愉悅的笑,“沒有,我知道,娘親對我最好的。”
趙氏伸手,一點她的俏鼻,“你啊,馬上要嫁人了,可不能再像小孩子。月少爺是個好的,以後你要和他好好過日子。”
她頓了頓,將一直壓'在心底的擔憂說了出來:
“你們兩個地位不同,甭管他現在如何落魄,以前到底是少爺,身上也許會有一些富貴的影子。你們兩個也許會有分歧,可一定不要為此鬧矛盾,有什麼事情說開就好。夫妻兩個,誰不是床頭打床尾和。”
“娘昨晚不是給了你一本小冊子?你今晚趁著沒人的時候看一看,……到時候別怕,全然信任你的夫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