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追憶恩師李小文先生(2 / 2)

先生待學生如嚴師慈父,不願麻煩學生。幫先生做PPT,盡管並不複雜,他也總會左一句“辛苦”,右一句“謝謝”。先生去醫院看病,有幾個學生趕到要幫忙,他卻把學生們都轟走了,不斷地說:“你們都走吧,你們比我忙,你們的時間很寶貴。”

先生始終心係祖國和人民,責任感極強,於社會時事、國家大事中總能看見地理人、遙感人應該並且可以做的事情。先生對於社會和國家的責任感,就在義無反顧回國之時,在地震之後痛心寫下《遙感道歉》之時,在與學生、老師、博友熱烈交流之際,在設立基金回饋社會之時,在振臂高呼發展遙感科學之時。師母講過,先生出國正值20世紀80年代,國家資助留學生的花費很高。那時國家出口的隻有草織品類的商品,先生就曾經感歎道:“這要編多少個草籃子才可以賺回來啊!”也許正是先生滿腔報國的熱忱和極強的責任感,加上驚人的天分和功力,使得他很快從剛出國時躊躇滿誌的青年,成為了遙感學界的領軍人物。

接觸過先生的人都知道先生個性率真質樸,我以為不僅先生本性如此,而且也是他豐富的人生經曆中沉澱和積累下的大智慧。先生從不為名利所累,對物質生活要求極為簡單。在媒體將“布鞋院士”的光環予以熱捧時,先生卻盼這一熱潮早日退去。當有人問及先生以布鞋而聞名是否一貫如此時,我甚至覺得這樣的猜疑對先生非常不敬。先生生活簡單質樸,在十幾年前已是眾所周知,僅僅一張照片一時成名,讓旁人有了這樣看似自然、實則無端的猜測,令我也感到不平。先生天性熱愛自然、不喜拘束,很少穿規規矩矩的西裝皮鞋,隻是一直喜歡棉質襯衫和光腳穿布鞋。先生近年已少近煙酒,但最喜歡的煙仍是兩三塊錢一包的薄荷煙,最喜歡的酒也是十幾塊錢一瓶的二鍋頭。

先生身形瘦削,頭發花白,眉宇間卻總是透露出對國家、對學術的深深思量。於學生,先生樂於傳道、授業、解惑,能真正體會學生疾苦。我背過無數遍《紀念白求恩》,卻在跟隨先生後體會到什麼才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在這浮躁的社會和現實中,先生就如同一股奔湧而出的清泉,清澈、透亮、純粹、不含一絲雜質,默默滋潤萬物、大愛無聲。

先生的溘然長逝為他的一生畫上了於他圓滿,卻於我們無比惋惜和遺憾的句號。沒有人想到,也沒有人預見到,先生就這樣永遠去到了另一個世界。先生於我如師如父,寬容、愛護有加,再在先生家裏看到那隻打火機、那雙布鞋,先生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但斯人已逝,忍不住潸然淚下。

先生奮鬥一生,始終置國家利益於個人利益之上,生前淡泊名利、默默耕耘,身後卻是我們無限的哀思與敬仰。

先生舍下這一浮華世界,卻將一種精神氣質深深烙進了我們心裏。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願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作者係北京師範大學地理學與遙感科學學院2012級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