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2 / 2)

“不是你要我來的嗎?”北冥寒勾唇反問。

北冥寒看著麵前這個當初初見時一身正氣凜然,卻在十幾年後頹廢垂暮一心想殺梁帝的言候,心中感歎。

或許他是悔的吧。

他心愛的人終究因為梁帝,母子俱喪,甚至死後都無墓無位;當年舊人半朝忠良幾乎全部喪命於當年浩劫;也許他會覺得自己錯了。

若早知有今日,也許當初也不該傾盡全力扶持梁帝上位,以至於到今日血流成河,白骨如山,鳥盡弓藏,國將不國。

炸祭台計劃被發現時,十幾年心血付諸流水,麵對手握真相步步緊逼的梅長蘇,言闕仍舊安然坦蕩,連梅長蘇自己都要懷疑自己的判斷。

他抬頭那一眼,有疲憊,有憤懣,有不甘,卻獨獨沒有半分恐懼。

畢竟二十歲就曾風雲烈烈隻手回天的人啊,生死禍福身家性命早已置之度外,哪裏會怕。

其實我覺得梅長蘇那句“為報私仇”多少還是小看了他。

言闕言侯爺啊,始終都是那個想要力挽狂瀾的人啊。

始終不忘宸妃不忘林帥,這是他舍不掉的情與義。私仇當然有,卻恐怕還沒到傾天下以報的程度。

皇帝有意製衡,太子譽王兩黨相爭,靖王上位無望,朝內烏煙瘴氣,外敵虎視眈眈。

這樣的局麵下,若天下不易主,隻怕來日裏江山社稷都要拱手他人。

不過是死馬當做活馬醫罷。

心早已涼了,卻仍舊不能渾渾噩噩,毫無作為地了此餘生。

同歸於盡,大抵也是一種成全。

“你果然是她。”言闕闔了眼眸,“可你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報仇嗎?”

“哦?”北冥寒笑了笑,避重就輕的開口說道,“我很好奇,你怎麼知道我就是那個人呢?”

言候重新睜開眼,眼神銳利如電,定定的看著北冥寒,“這麼多年以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跟你的眼神……”

許是在想那個詞彙更符合北冥寒,言候頓了一會兒後才繼續接口,“能夠跟你的眼神…比擬……”

“幽清似井,又幽沉似海……”

可這未必是件好事,擁有這樣眼神的人,大抵都是站於高處之人,這樣的人最是孤獨……

而言闕並沒有說出這句話,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從這個女子出現開始,她的身上便一直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孤清出塵,宛如浩闊的朗朗星空中那唯一的一輪明月。

“這或許是你認出我的其中一個原因,但絕對不會是唯一一個。”北冥寒清淡依舊,微微笑道,“不過,我並沒有興趣知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不是來報仇的!”言闕厲聲責備,心中有些動了真氣,聲音愈轉激昂,麵上也湧起了淺淺的潮紅。

“報仇?這個仇的確必須要有人要報,但有那個資格說報仇這兩個字的人,並不是我。”麵對言候的聲言具厲,北冥寒卻還是一副雷打不動泰山崩於頂而麵不改色的平靜。

“是誰?如今你又是什麼身份,又為什麼要回來?”

“不重要。”北冥寒搖搖頭,“你隻需要知道,當初我離開的時候便注定了我還要回來。”

“而在我回來之後,再沒有人能夠動我一分一毫,更加沒有人能夠命令我。”

“吾之舉動,隨吾之心。”此時的北冥寒,哪裏有平時不露山水的樣子,氣勢之盛,淩厲至極,仿若烈火雄炎直卷而來。

不過言候也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安坐於北冥寒對麵,不曾露出一絲意外之意。

十二年前,再過幾天就應該說是十三年前了。當初的言闕就知道,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至少不應是一個單純的少女。

在那個本應該最年少輕狂的年齡,她卻沉穩得像一個曆經萬般磨難的人,而那時候言闕居然看不透她。

“若是沒什麼重要的大事,我便走了。”北冥寒一口氣將茶飲盡,咂咂嘴有些可惜這麼好的茶沒有時間好好品嚐。

“我隻希望,言候能夠明白,而今的我已非林初,而是北冥寒。”背對著言闕的臉龐嘴角微勾,意味深長的輕笑一聲,縱身向外躍去,火苗依舊歡快地跳動,似乎並未發現已有人經過。

言候看著對麵已然空無一物的茶杯,長歎一聲,抬頭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屋頂,拂袖起身向深處緩步踏行而去,帶著引人深思的不明意味,喃喃自語

——“的確不是唯一一個也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隻是……”

——“樂瑤啊……她的那雙眼啊…甚至連帶著那雙眼裏的通透明晰,自始至終都有五分像你……”

——“晃眼一看,我還真以為那就是你……”

——“可終究是骨子裏的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