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祿不吭一聲,直直看向李露兒,失望、厭倦、怨恨等情緒從他臉上交替閃過。
知子莫若母,鄒氏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立即大叫一聲,朝李露兒大步走過去:“好啊!原來是你這個小賤人,害得我兒好慘!”上前一步,薅住李露兒的頭發,大耳刮子啪啪地扇過去:“小賤人!還想嫁給我兒子?呸!我要叫你給我兒子當牛做馬!”
一邊左右開弓,狠狠打著李露兒巴掌,一邊什麼難聽罵什麼,幾下就打得李露兒鼻青臉腫,口鼻都破了:“沒有!不是我!”
“我兒子的胳膊要是廢了,你就伺候他一輩子!敢生歪心,老娘打死你!”鄒氏抓著李露兒的頭發,照著她的頭臉,劈頭蓋臉地打下來。
李露兒何曾遭過這樣的罪?被打得連連慘叫,很快暈了頭,連鄒氏說什麼都聽不清了,隻喊道:“救命啊!救命!”
村民們沒有一個上前阻攔的,紛紛鄙夷地往地上唾唾沫:“呸!打得好!”
“王村長,這事兒您看怎麼辦?”屠飛鳶抬起眼睛,看向一言不發,臉色無比難看的王村長。
“哼!”王村長陰沉沉的眼神掃過屠家四口,對王家人招了招手:“咱們走!”
王有祿的手臂已經被王大夫固定住了,臨走之前,回頭瞪了一眼少年,陰冷又刻毒。
圍觀的人群與王大夫一起,同情地安慰幾句,便也散了。
小院子裏終於寂靜下來,李氏腿腳一軟,往地上滑去。屠老漢長舒一口氣,用讚許、心疼的眼神看向小孫女兒:“阿鳶……”話沒說完,便睜大了眼睛,隻見屠飛鳶轉過身,猛地抬手朝少年的臉上扇過去!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驚呆了屠老漢和李氏。隻見小孫女兒提起裙子,抬腳又要踹少年,李氏連忙從地上起來,抱住小孫女兒道:“阿鳶,你這是做什麼啊?怎麼打狗蛋?”
屠老漢則拉過少年,扯到身後,自以為懂了小孫女兒為何生氣,勸道:“阿鳶,狗蛋也不是故意惹事。都怪王有祿欺人太甚,他又是個不懂事的,這才跟王有祿打了起來。回頭咱們教教他,不叫他隨隨便便動手就是了。”
“我哪裏是氣他跟王有祿動手?”屠飛鳶被李氏抱住腰,不敢再使勁掙,唯恐傷了李氏。隻抬起頭,怒視著少年。
少年聞言,從屠老漢的身後抬起臉來,一雙漆黑的眼睛裏,閃動著的怒氣微減,浮現一絲疑惑。
“我是怎麼叮囑你的?我是不是叫你好好照顧爺爺奶奶?”屠飛鳶怒視少年,“你數數我叮囑你幾回了?我們家救了你,養著你,好吃的東西都留給你,你怎麼回報我們的?”掰開李氏的手,把微微怔住的屠老漢撥開,揪住少年的領子,把少年從屠老漢的身後提了出來。
“你打王有祿就罷了,他混賬,你打死他我都不管。可是你隻顧著自己出氣,將爺爺奶奶置於何處?”想到屠老漢和李氏護著少年,竟然為他擋棍子,屠飛鳶的身子微微發抖。
少年的眼神閃了閃,低下頭,薄唇抿了起來。任由屠飛鳶揪著他的衣裳,數落著他。
“這是我最後一次叮囑你——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爺爺奶奶!”屠飛鳶嚴厲地道,“倘若爺爺奶奶若有個閃失,我活剝了你的皮!”
“嗯。”少年垂下的頭,微微點了點,喉中溢出一聲。
日頭沉入雲後多時,西邊的雲霞也漸漸消失,天色愈見昏暗,逐漸有風吹起,刮著少年的頭發,將他的麵容蓋住,看不清神情。
屠飛鳶一把鬆開他:“今晚不許吃飯!”
“那怎麼行?”李氏漸漸回過神來,想到小孫女兒竟是為了自己,才發這麼大的脾氣,心裏百味陳雜,有欣喜,有驕傲,有心酸,有疼惜。彎腰撿起方才掉在地上的肉和菜,說道:“狗蛋知道錯了就好,你何必不叫他吃飯?”
屠老漢跟著勸道:“一頓不吃就餓得慌,狗蛋還長身體,不吃飯可不行。”
“讓他餓著,長長記性!”屠飛鳶說道。
少年抿著唇,抬起眼睛看著屠老漢和李氏,眼巴巴的,想要請求又不敢的模樣。
“奶奶,你歇著,我做飯去。”屠飛鳶接過李氏手裏的肉和菜,往灶邊走去。
李氏道:“奶奶給你幫忙。”見屠飛鳶轉過身,要拒絕的模樣,笑嗬嗬說道:“你自己弄,得弄到什麼時候?爺爺奶奶都餓了,咱們快些做好,早些吃到肚裏。”
聽多了小孫女兒的種種借口,如今李氏也學會了。走到灶邊,解開屠老漢新拾回來的一捆柴火,忙活著準備生火。
屠飛鳶抿了抿唇,隻覺得心裏轟的一下,燃起熊熊的火,燙得她心裏滾滾的。輕輕吸了口氣,挽起袖子,收拾起肉和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