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跟在眾將士的身後,馬車的後麵是一眼看不到頭的步行著的士兵隊伍。
有人興許是在隊伍裏看見了自己的親人,忍不住眼淚漣漣,卻也不敢上前搭話,更有人剛剛當了爹,偷偷看著人群裏抱著新生兒的妻子抹眼淚,而作為初為人妻的安寧看到此情此景也未免悲上心頭,免不了掉幾滴眼淚的,忍不住感歎世間多離別,總是惹人心碎。
而蔣文斌坐在馬背上一雙眼睛卻忍不住在人群裏掃來掃去,突然他就發現了錦秋那雙溫柔的大眼睛正溢滿了淚水深情地看著他.
她一邊看著,還一邊隨著前行的隊伍擠過人群側著身子往前走,眼睛始終不舍得離開蔣文斌的視線.
就在這時,公主剛好撩開窗簾,看到了徐錦秋那副模樣,卻看不到她在與什麼人對視,隻是那深情的眼神讓她不禁為之感動,心裏還在感歎著這麼一個貌美俊秀的姑娘不知道要守著一盞枯燈到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自己的心上人,再想想自己,又不免嘲弄了自己一番,方才放下了窗簾。
終於隊伍到了城門口,徐錦秋就站在蔣文斌的左手邊,似乎觸手可及,蔣文斌硬是忍住想要伸出去的手,把頭扭了過去,他翻身下馬,上了馬車,與安寧相對沉默著,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馬車外就是自己的心上人,馬車上是自己的新婚妻子,他該說些什麼才不至於讓自己的心覺得狼狽不堪呢?
安寧看了看他,一言不發地從頭發上拔下那隻金步搖,“帶上它吧,想我的時候看看它,假如你還能想起我的話。”說完,安寧就別過頭,不願意再多看蔣文斌一眼,隻是默默地擦著眼淚.
蔣文斌抓起她的雙手,溫柔地替她擦幹了眼淚,然後鄭重其事地說了一句,“等著我,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說完就不再多說,下了馬車。
本以為事情就會這樣安安穩穩地過去,除了會因為離別難過一陣子,時間總會教會世人習慣。
可是就在公主的馬車剛調轉完馬頭,蔣文斌一行已經往城門外走的時候,突然一隻黑色的大狼狗竄了上去,對著蔣文斌的馬頭“汪汪汪”地狂吠,驚得馬一陣嘶鳴,前蹄也不受控製地往半空中撲騰著,差點把蔣文斌從馬背上摔下去。
這時,隻見一個女人大呼了一聲“虎子!”就死死地撲在了虎子的身上。
眼見馬蹄就要狠狠地砸在二人身上,蔣文斌驚慌地拉緊了韁繩,馬頭一扭,馬蹄就狠狠地砸在了離徐錦秋隻一寸的地方,鐵蹄在青石板上砸出一個青白的印記。
“大膽刁民!竟然敢擾亂行軍隊伍,活得不耐煩了是吧?來人,給我抓到衙門去痛打五十大板!”隨行的一個將領坐在馬背上高聲怒喝道。
身後的士兵已經衝上前去拉住徐錦秋的胳膊了,蔣文斌突然大聲喊了一句,“且慢!”然後他扭過身向成將軍求情,“成將軍,此女本是無意冒犯,末將以為還是算了吧。”
成將軍看了一眼已經嚇得渾身瑟縮著的徐錦秋,又看了一眼乖乖趴在地上的虎子,沉聲道,“念在她不是故意的份上,且饒了她吧,但是那隻狗必須殺了,不然被眾百姓看在眼裏,會失了軍威。”
蔣文斌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攔,站在一邊的士兵就抽出身上的佩刀,手起刀落,虎子的狗頭就“撲通”一聲滾落在地上。
頓時一股熱血就噴灑了出來,濺得士兵和徐錦秋滿身滿臉的血,甚至緊臨著虎子站著的那匹馬肚上也濺上了斑斑血點。虎子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甚至還沒來得及閉上,就直愣愣地看著徐錦秋,眼角竟然濕潤了。
徐錦秋拚了命地掙脫了士兵的綁架,直撲到虎子的屍體麵前,大聲痛哭起來,一邊哭著,嘴裏還呼喊著虎子,一雙白淨的手上沾滿了虎子的鮮血,那撕心裂肺的樣子饒是最心狠的人也要碎了半瓣兒心。
成將軍一抬下巴,兩個士兵就又架起徐錦秋的身體毫不憐惜地扔出了官道,然後隊伍緊接著出了城門。
蔣文斌頻頻回頭,卻隻聽到徐錦秋一直不間斷的痛哭聲,卻再也看不到她人了,而坐在馬車上的公主眼看著那雙沾滿了鮮血的雙手在半空中撲棱著想靠近虎子,卻因為行進的隊伍而不得靠近。
等到隊伍都走遠了,錦秋還試圖爬向虎子的屍體,可是哪裏還有完整的屍體啊?虎子的腸子,腦袋早被馬蹄給踏成了一團肉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