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蕭三郎以一幅長卷贈謝帝京百姓,畫的還是當日相王府門前打人的景象?”
“他好大的膽子啊!就不怕相王不讓他離京?”
“怕?怕什麼?蕭三郎若是出任何意外,那就是相王的鍋!這鍋相王會背?相王是何等人物?會用那下三濫的手段?他都敢當街承認殺奸臣之心,蕭三郎到底不是奸臣,他是蕭氏子,他出了事,蕭氏就真的要和相王府開戰了。”
“相王不敢,也絕不會和蕭氏生出不快。”
“是呀,那可是蕭氏,蕭三郎上京說要討回公道,這公道就有了。相王遙遙對著東南方賠禮,是在和封家那位謝罪呢。”
“嘁,表麵功夫誰不會做?有本事讓他來十裏村登門告罪呀!”
茶館內,男孩子手上拿著熱乎乎的包子,很不屑的從門口走出來。
“哎?你是誰家的孩子?敢對相王無禮?”
身後人的責問,男孩子沒有在意,在他看來,若是有心道歉,姿態完全可以做的更好看一點。
遠的不說,就說張家嫡子張少爺,犯了錯還知道負荊請罪呢,這相王一把年紀了,還玩一些糊弄孩子的把戲,這是把誰當孩子呢?
小樹手上拿著包子,上了封家的馬車,很快淹沒在人群裏。
春日明媚,沒有帝京鬧出的風雨喧囂,十裏村這樣的小地方,有獨屬於它的美好。
閑時聽雨打芭蕉,風流肆意,是在這天子腳下所沒有的任情縱性。
一杯熱茶,一篇故事,就能從遙遠的曆史裏尋求到難言的平靜。
封賢為帝時沒少看書,看來看去,遠沒有重生後坐在鄉村小院的閑適和寧靜。
更多的時候,昭然帝看書看得是如何治理江山,看得是如何分辨人心的好壞,她站在最高點,俯瞰她的山河,坐在龍椅上,金鑾殿上點評她的臣子,世間之事,並不是非黑即白,哪怕是帝王,也得認可那中間的灰色地帶。
這是無可奈何而為之,也是力所不能及的妥協。
直至她牢牢地將大周握在掌心,直至山河錦繡都在她心中。
她這才開始嚐試新政。
而新政,隨著她的猝死,半途夭折。
若說不甘心,那也是有的。
誰會甘心一生心血付之東流?
封賢不甘心,所以她現在又在看書。
看的是古今上下有關製度改革的書籍。
身在鄉野,此身也是鄉野之人,捧著書卷,感受著鄉間的趣味,無端的讓封賢生出一種荒謬的錯覺。
好似這一切都是夢一場。
夢醒後,她還是那個女扮男裝戰戰兢兢坐在龍椅上的昭然帝。
封賢深呼一口氣,確定不是錯覺,這才滿心歡喜的笑了出來。
戴宗一腳踏進封家門,就被這樣的笑容晃了眼。
他知道阿賢生的美,卻不知美人一笑,會讓人失了魂。
他竟有些舍不得離開她了。
這樣的人,無論到何時何地,都散發著讓人難以忽視的光芒,也難怪蕭師父會選中她。
除了她,戴宗真不知道,有誰能擔得起那蕭氏徒的盛名。
阿芳守在主子身邊,其實很早就看到了戴公子,可她不言不語的站在那,像是從未見到他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