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收徒,要看人的本事,也要看人品。
這本身就是一關考驗,蕭鶴鳴說,最後一關,她過了。
身邊的讀書人眼裏冒著劈裏啪啦的小火花,很想上前一步,和那位‘新鮮出爐’的小師妹打個招呼。然而蕭鶴鳴走的很快,他們隻能跟上。
“哎呀哎呀,走這麼快做什麼?不想多看一眼嗎?”
“還不到時候。”
“什麼不到時候?”
蕭鶴鳴意有所指的看向自己的打扮,很是俏皮的笑了笑,“不到見她的時候呀。”
好歹,也該換了衣服,沐浴焚香後再來吧?
那樣,才是做師兄的派頭。
其他人他也跟著起哄,“是呀是呀,公子說的對!等咱們收拾好了再來。”
要見,也得該把最漂亮的一麵展示給小師妹看呀。
封家大門前,封賢收了銀針,“好了,你可以起來了。”
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似的,現在有人說,好了,夢醒了,其他的不要想了。
張政眼神複雜的看向這個被他百般詆毀的小姑娘,還真的是個小姑娘呀,十三歲的小姑娘,卻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救了他的命。
雙膝的疼痛似乎黑緩解,一路跪行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張政比誰都清楚。
哪怕他這會兒不是張家少爺了,可損失的隻是名聲富貴,損壞的又不是腦子。
她為什麼要救自己,為什麼不讓他死呢?
這麼屈辱的活著,活著還有什麼勁兒?
即便如此,在小姑娘真誠的目光下,他也知道,自己錯了。
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就不該。
如今不過是得到了應該的懲罰。
隻是這懲罰,太重了。
他成了無家可歸的人。
“活著就有希望,錯了不要緊,改了就是。”
小姑娘的話冷靜的一如她這人,張政很想反駁一句,你懂什麼?
可話到嘴邊又被咽下。
封賢抬起頭,“來。”
那隻手柔嫩有力,就是這隻手挽救了他的雙腿,讓他相信,這的確是個醫者,雲上仙人,醫者仁心。不是泛泛而談。
而現在這隻手觸手可及,從小到大,所有沒有嚐過的滋味,都在這一天嚐盡了,五味陳雜,當你恨一個人到極致時,突然又發現她的好,發現她和人們說的一樣好。
不是她錯了,是自己錯了。
且錯的不可救藥。
錯的太小人心了。
張政錯愕的看著那隻手,繼而看向這隻手的主人,看著她那雙漂亮又溫柔的眼,那雙眼裏沒有蔑視,沒有嘲笑,甚至連最起碼的驚訝都沒有。
堂堂張家少爺作死作到被逐出家門的地步,自嚐苦果。
“來。”
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起來試試?”
這話像是帶了魔音,讓張政重新找回一絲勇氣,他想站起來,卻發現腿腳已經不受控製。
封賢皺了皺眉,不應該呀。她鄭重道,“不要想太多,站起來。”
能不多想嗎?一日之間,天翻地覆,命運開了個大大的玩笑,壓的張少爺再難如往常一樣,想笑就笑,想罵就罵。
站不起來的何止是腿腳,還有那顆心呀。
“站起來!”
不容置疑的口吻,突然而來的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