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明昭帝擺駕千華宮。烏發高束，劍眉揚，星目冷，龍袍加身，威嚴異常。
“愛妃可是想朕了？”青沐儼的萬年冰臉竟掛著笑意，“朕政務繁忙，一時不察，輕慢了愛妃，是朕的不是。愛妃莫要再說什麼不認識朕的氣話！”言語溫柔，儼然在哄任性的孩子。
步璃看著近在咫尺的青沐儼，臉上掛滿不可置信，似撞到鬼一般，眸中閃過猶疑，隨後像是突然間想通了什麼，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不動聲色地退幾步後，便飛快地向身後的主殿跑去。
門人因心不在此，一時不防，被步璃闖了進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忙惶恐地看向一旁靜立著的國師。見那人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們心中愈加忐忑，兩股戰戰。
“原來是你！別以為你打的什麼如意算盤，我不知道。這可是千華宮，國師大人也在這兒，你可別亂來。否則，你、你會遭天譴的！”門內傳出步璃帶著顫音的喊聲。
青沐儼鳳眸轉向國師，意味不明。
傾塵溫和一笑，“離妃娘娘果然天真爛漫。”
青沐儼不答，向著主殿走去。
“喂，你別過來！我給你賠不是就是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我吧！”可以聽出來，殿內的人已經張皇失措。
青沐儼越走越近，“乖，出來。朕不罰你。”
殿外的人被震到了，這還是那個冷厲無情的君王嗎？傾塵瞄了一眼渾身籠著陰鬱氣息的柳若溪，嘴角挑起一抹諷刺。
門被青沐儼輕易地推開了。而步璃似乎打碎了什麼東西。傾塵臉色變了變，疾步走進殿內。
鏡碎千片，珠玉散落，微光斜射，熠熠生輝。
步璃看著臉色不太好的傾塵，暫時把青沐儼晾在了一邊，“一麵鏡子而已，你不用如此吧，像死了爹娘一樣！你說吧，多少錢，我賠給你就是了。”
傾塵看著無動於衷的青沐儼，強強壓下心頭殺意，“娘娘怕是賠不起。”
“此鏡名為“水月”，能勘破一切虛妄之物。世間僅此一件，卻被娘娘您打破了。”後趕來的柳若溪看到屋內的慘狀，緩緩補充道。舉止端莊，不愧為大家閨秀。
步璃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頭，底氣不足地說道，“聽起來是很了不起。可哪兒有那麼多妖魔鬼怪，美女畫皮需要它去勘破？這東西這麼雞肋，打了就打了嘛。”越說聲音越小，見眾人沉默不語，索性道，“既然這樣，我把命賠給你！”偷瞄了看戲狀的青沐儼一眼，“反正我也活不久了。隻求你們能到落霞山告知我阿叔一聲，雖然他對我忽冷忽熱的，卻也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他若來給我收屍，你們就告訴他‘丫頭很高興，希望阿叔把我埋在大歡和小歡的下麵’；他要是不來，你們就把我燒了吧，這樣也幹幹淨淨。”
“大歡和小歡是誰？”完全沒抓到重點的慕天樂不怕死地問道。
“愛妃，誰想要你抵命，先過了朕這關再說！”青沐儼見步璃越說越沒譜，終於出聲，鳳眸掃過眾人，意有所指。
不知傾塵這老狐狸會不會注意到步璃無意間說出的落霞山，她當真是無意的麼？
“陛下見諒，微臣沒想讓娘娘抵命。微臣原本便有將水月贈予娘娘之意，以作娘娘大婚之禮。如今碎了，雖可惜，也隻是一件死物罷了。微臣再尋他物就是。”
步璃豈不明白傾塵之意？說她是妖魔鬼怪、美女畫皮麼！隻作不懂。“國師大人，我再也不說你是老頭子了。”步璃用實際行動表示她的感激之情。
“謝娘娘隆恩。還請陛下移步，容臣稍作打掃。”
“不用。愛妃，朕改日再來看你。好好聽話，莫要再像今天這般。”
“皇上什麼時候把——臣妾的侍衛還回來？”步璃作小伏低，想著教習嬤嬤教的東西說道。
“你那侍衛，朕已讓他回去，宮裏不是他該呆的地方。愛妃的安全朕自會派人保護，無須擔心。”
步璃不情願地“嗯”了聲，看著青沐儼在“恭送聖安”聲中，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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