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今天大家回想一下,我覺得大部分問題基本解決了,還有一些問題得到了根本解決,像批文問題、人民幣和外彙對接的問題。所以我感覺自己雞蛋孵小雞的溫度應該是39度左右,我1984年辦企業的時候溫度是42度,生命力極強的小雞才能孵出來,大批的雞蛋孵不出小雞。現在的溫度是39.5度,但已經好得很了,所以大批的雞蛋都可以孵出小雞來。我覺得做成這件事國家也是很不容易的。
從柳總的話,我們不難看出,聯想在早期發展時期,吃了不少政府批文的苦頭,深感沒有政府的支持,發展很不容易。而在發展起來以後,好像有另一種心態:沒有政府的支持又怎樣,我們還不是發展起來了?據我分析,這種心態為聯想如何對待政府關係定下了調。
在老一代聯想人心目中,對政府肯定存在一種心態:聯想是屬於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另類。他們在政府基本沒有支持的情況下,完全靠市場運作打拚出來了。所以難免對政府的態度會有所保留,而且這種基調是完全傳承下來了。如果說老一代聯想人至少還知道政府的厲害的話,那到楊元慶這代則又有不同。我在與元慶共事的幾年中,很多事涉及政府關係,多次直接聽到他的觀點。首先感覺基調還是柳總總結的那些,其次元慶更加務實,對政府的看法更實際,他需要政府能給予聯想實際的支持。一般來說,他肯定是比較看重直接與企業有關的那些政府部門,比如:中科院、信息產業部、科技部等。有一次,他突然通知我跟他一起去見前中科院院長、現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周光召,討論是否能承接國家科研項目的問題。這使我感到吃驚和突然,因為在聯想的曆史上,還從未參與過國家重大科研項目呢,現在突然討論這個問題,確實感到一頭霧水。路上在車裏,元慶談了一些他的想法。總的意思是我們要改變一些做法,爭取去承接一些像“863”、“973”等國家科研項目,這樣一是提高品牌形象,二是爭取國家的經費,三是切實為聯想的技術注入能量。到會場一看,與會者除了周光召委員長外,還有現任中科院院長路甬祥、科技界著名專家汪成為等。那是一個非正式會議,基本上是元慶表態願意積極參與國家有關科研項目,各位領導很支持並欣賞聯想的想法,也表示今後的國家課題要考慮讓聯想這樣有實力的企業參與等等。從那以後,聯想研究院還真與其他單位一起,承接了少量“863”項目。從此事感到,元慶是重視這類實實在在的政府關係的。至於比較虛的關係應該是看得不重的。
其實聯想以前在承接國家科研項目方麵也不是沒做過,而是吃了一些苦頭才顯得比較慎重的。後來在聯想內部形成一些觀念,比如說:國家的錢不好拿,拿了以後就要應付各種檢查、審查,甚至審計等等,還要不斷地提供各種報告、數據等,是費力不討好。在這種思想指導下,聯想基本不太承接國家項目了,直到2002年,這種情況得到了改觀。那時,我在產品鏈管理部分管專利管理工作和對外合作工作,對外合作中一個主要工作就是政府工作。那時我們的指導思想已經非常明確:全方位打開思路,打破條條框框,堅決爭取各種政府項目,能拿多少就是多少。記得當時有個明確的想法:我們辛辛苦苦地生產電腦,做了成千上萬台,才有那一點利潤。為什麼不去爭取國家的資助呢?至少對聯想來說那就是“純利”啊。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當年確實爭取到了多個國家大型項目,像移動通信一個項目就有近千萬元的資金。那一年總共爭取到了2000多萬元的國家資金,比起以往至多100萬~200萬元的資金,確實創造了聯想曆史性的記錄。通過這件事聯想也首次嚐到了做政府工作的甜頭。但是我們很清楚地認識到,這些資金比起一些企業來還隻是零頭。像華為、中興、大唐等企業每年可能有上億元數量級的國家投入,那些大型手機廠商也能拿到千萬元數量級的經費。政府資助企業項目其實隻是政府工作的一個側麵,但它確實反映了政府的一些態度。在我們“覺悟”後打政府關係時,一些政府官員明顯地用嘲諷的口氣說:你們聯想不是看不上我們這點錢嗎?你們多牛啊?我們隻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
據我們了解,中國的一些大企業,無一不是重視政府關係的,而且全是“一把手工程”。前文提到的張瑞敏、李東生都是經常往北京跑,與各個政府部門打交道。TCL駐京辦事處就是一個政府關係部,它的主任據說是前信息產業部司局級退休官員,專門為李東生打點中央各部委的關係,這種工作的力度所出的結果可想而知。在2002年,曾經在業界非常有名的公司——春蘭集團,在媒體上相當紅火了一陣。記得當時搜狐網站上辟有一個專欄區,每天發表有關春蘭的消息。中央的曆屆主要領導,似乎都到春蘭參觀過。至少證明他們的政府關係是做得相當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