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來也不是一個筆架山式的人物。”周吾道放下手中的書,饒有興趣地說道。他任官二十餘年,見過形形色色的官員,唯獨不願招惹“筆架山”。這種人就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不僅認死理讓人下不來台,偏偏還無欲無求讓人沒有把柄可抓。真要遇到一個這樣的同僚,就會如鯁在喉,既吐不出又咽不下。
錢師爺前後想了想今天與禦史孫永承的接觸,緩聲說道:“屬下也是這樣認為的,孫大人看起來人情練達,不難相處。”
周吾道想了想,忽然皺起了眉頭,吩咐道:“嗯,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李唯一就關押在府衙大牢裏,你過去探探他的口風,告訴他既然已經栽進去了就應該老老實實的,本官還可以替他照顧一下家人。”
“是,東主。屬下知道怎麼處理。”錢師爺說完就退出了書房,慢步走出了後院,想清楚要和李唯一說什麼之後就急步走向府衙大牢。到了府衙大牢附近,錢師爺先讓人將牢頭叫了出來。“那些隨禦史大人過來的看押差役怎麼樣了?”
體格瘦小、留著兩撇小胡子、笑起來非常猥瑣的牢頭柳大陶諂媚地說道:“錢師爺放心!那些差役早就已經被小人灌翻了。小人手下的獄卒都相當熱情,十碗八碗的高粱酒灌下去,神仙也撐不住。”別看這人在錢師爺麵前滿臉諂媚,他在犯人麵前也是凶名赫赫,刮起錢來讓犯人覺得還不如早點一死了之,因而被稱為“留布條”,即褻褲都會被剪下二尺步。
錢師爺點點頭隨著牢頭柳大陶進入監獄,果然看到幾個差役橫七豎八地趴在酒桌上和地上,剩下幾個也是醉眼迷離。“你和他們幾個人待在這裏,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錢師爺放心。”柳大陶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立刻招呼另外幾個將醉未醉的獄卒繼續喝了起來。
錢師爺走到牢房的最裏麵,便看到作為要犯的李唯一被單獨關在天字一號房,周圍沒有其他犯人。李唯一側過身子看了一眼錢師爺似乎並不意外,接著又將身體轉向裏麵,並未說話。
“李唯一,你有什麼要說的嗎?”錢師爺輕聲說道。
過了一會兒,牢房裏傳來說話聲。“錢師爺,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周大人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你既然栽了就要老實一點,不要亂說話,免得連累了其他人。”
李唯一發出發出嗬嗬的笑聲,接著說道:“錢師爺,周大人就讓你說這些嗎?如果沒有其它的話,我要休息了。”
錢師爺見李唯一不上道,陰沉地說道:“李唯一,你還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嗎?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家人考慮一下。”
李唯一聽了登時站了起來,啞著聲音說:“你讓我清楚什麼處境?這幾年,我每年給周大人的孝敬可沒少過一錢銀子。現在我出事了,他就準備甩開不管了?天下哪有這種好事!”
錢師爺頓時惱羞成怒,恨聲說道:“李唯一,你犯的事情太大,周大人也保不了你。如果你管好自己的嘴,你的家人肯定會喜樂安康一輩子。再說了,就算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又能朝周大人身上潑幾滴髒水?我勸你別不識抬舉。”
李唯一笑了起來,若無其事地說道:“哦,是嗎?忘了告訴你,我每次給人送禮的時候都有記賬的習慣。萬一要是被別人看到了,那就太不好了!”說完也不再看錢師爺氣急敗壞的臉色,直接躺下來呼呼睡去,完全不管今夜會不會有人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