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影湖東 第十四章 使者之尊(下)(2 / 3)

“去年在一個鬼市上淘到的,”李博士回答,“我看你對古畫好像有些門道。”

“門道算不上,”我又問,“照這幅畫來看,圖書館那兩張官帽椅肯定不是清中期的,而是明末就已經有的。”

“沒錯,”朱所長趕緊解釋,“紫檀是清中期才開始流行的,所以一開始我們就以為是雍正或者嘉慶時,可這幅畫卻把時間推錢了。”

我點頭,“紫檀在明朝不待見,因為當時的光照不好,光澤過安,為宗室和士族所不喜。”

“你說對了,”李博士繼續說,“紫檀木在明朝不待見,所以作畫之人才用紫檀木貶損畫中這兩人。”

我便問,“畫中兩人是何方神聖?”

“兩個都是錦衣衛親軍都指揮使,左邊是永樂朝的紀綱,右邊是正德朝的江彬。”

“紀綱和江彬最後都不得善終,還在史書上留汙名。”

“原來你還有點功底,”朱所長說,“看來我們沒找錯人。”

“董隊長,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劉法醫這才開口,“我給死者溫老太太驗屍,發現死者死前沒有任何傷口,”董警長又放了那張溫老太死前的坐像,“心髒是突然之間停跳的,沒有外物影響,這樣不合常理,最吊詭的是這笑容,”他指著溫老太的薇薇翹嘴,“好像是遇到什麼開心事一樣。”

“原來你們一早就懷疑上了。”

“伊先生,”董隊長改口,“不,叫你阿賢吧,你好象一點也不意外?”

“不瞞你們,”我回頭看了一眼緊鎖的門,才說:“昨晚我就見過紀綱和江彬,怕說出來你們不相信。”

李博士和朱所長嚇了一跳,忙問:“你是不是坐在那兩張椅子上去了?”

“我昨晚坐了。”

朱所長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

朱所長解釋,“這兩張椅子是紀綱和江彬附魂在上的尊座,普通人隻要坐上幾天,就會被勾魂而去,你既然見過他們,不可能還在陽間。”

“你怎麼知道我差點被勾魂?”

他卻問,“你知不知道王宣文為什麼畫這幅畫?”

“我哪裏知道。”

“我在崇禎年的一本文人筆記中看過,紀綱和江彬死後,家人不敢用上好柳州木蓋棺,隻好用了時人看不上眼的紫檀木做棺木。可惜,兩人作惡多端,於是下葬時被木匠碎骨為榫,嵌入官帽椅中,供後人騎在頭上。兩人也都附魂到官帽椅中。”

“原來是這樣啊。”

李博士補充說,“民間原意是要騎在這兩個佞臣頭上,可反而被勾了魂魄。作畫的王宣文偶然之間獲得兩張官帽椅,便想一嚐騎在頭上的滋味。”

董隊長又換了下一頁,是一行豎寫的題字,李博士繼續說:“據行文說,王宣文曾坐過椅子,有一晚突見居室闖入兩名錦衣衛,稱是閻王座下勾魂使者,王宣文以家中老小不得照顧為由求情,還說全家上下全靠自己賣畫為生。兩人自稱生平是紀綱、江彬,可以通融放過一馬,不過須將二人畫下,並發誓要把兩張椅子供奉起來。王宣文醒來後發覺南柯一夢,就畫下這幅畫,死前還把兩張官帽椅埋到自己墓中。”

“也就是說,你們是在摸金手上收下來的?”

“一點不多,”李博士說,“我問過你們館長了,這兩張官帽椅也是他從摸金手上收來的,剛好開了圖書館,就在圖書館二樓放著,後來時間久了就忘了。”

“幸好摸金都以為不是值錢的東西,”朱所長點頭,“收回來不費力。”

“這位伊先生,”朱所長卻問我,“你跟溫老太都坐過椅子,你怎麼脫身的?”

“靠這個。”我掏出懷中玉佩。

朱所長趕緊走過來,端起玉佩細細的看,還問:“這寶物怎麼在你身上?”

“祖傳的。”

“嗯,”朱所長點點頭,“這可是皇家的標配,難怪兩人會放你一馬。”

李博士也走過來看,“你說是你祖傳的,可你明明姓伊啊?”

朱所長卻敲他額頭,“榆木腦袋,我看這位先生應該是祖上改名換姓了,伊分開就是人和尹,尹有口就是君,人君是也。”

“嗯,”李博士讚同,“這就沒錯了。”

“找你們的意思,我應該姓朱,對吧?”

“意會何必言傳?”朱所長卻說,“你可要貼身收好了。”

“我明白了。”

董隊長又說,“阿賢,我們想讓你把兩張椅子捐給研究所。”

“又不是我的,”我說,“你們直接請示過伊館就行,找我做什麼?”

劉法醫卻說,“李博士和朱所長跟我說是椅子勾魂的時候,我是不信的,就想著借椅子坐坐看看,破掉這個不實的傳言。”

“你可別啊,”我勸著,“要知道我昨晚要是沒有祖傳玉佩,早就和你們陰陽永隔了。”

董警長也勸,“劉法醫,傳言未必是虛,你看伊先生就試過,差點回不來,你還要以身犯險。”

朱所長勸著,“別執拗了,這兩張椅子隻能和椅子放在研究所裏,免得出來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