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酒幾杯,黎雲忽道,“美景當前,豈能無絲竹之聲助興,扶婉你精通琴藝,何不彈奏一曲?”
惠賢也道,“正是。”
扶婉不好掃二人興致,笑說,“若是彈得不好,可不要笑話於我。”
二人皆道不會。
侍從取來古琴,扶婉淨手斂心,十指蔥蔥靈動,彈奏一曲,凜然清潔,有雪竹琳琅之音,頗為應景。
惠賢不通古琴,竟不知她彈奏何曲,不便妄言評論。
黎雲問道,“扶婉,這是什麼曲子?我竟從未聽過。”
扶婉頗為羞澀,笑道,“這是方才有感而作,並不是什麼名家好曲。”
惠賢忙對侍從道,“快拿紙筆來。”
扶婉一笑,道,“表姊不必匆忙,我已盡忘了。”
黎雲急道,“怎麼就忘了?你快想想。”
扶婉笑道,“我不急,倒讓你倆著急忙慌的。適才乃是心境、意境到了,手不自覺彈奏出的,如今沒了那份意會,就是有譜子也是彈不出的。”
黎雲還有些不甘心,道,“就這樣算了?”
扶婉笑問道,“又能怎樣?”
黎雲並惠賢便一齊歎氣惋惜,又讓扶婉笑了一回。
扶婉看她二人有些喪氣,便親手給二人斟上酒水,笑道,“多謝二位讚賞,我這勉強的伯牙也算遇著知音了。”
惠賢笑道,“你是伯牙,我卻不敢當鍾子期,這琴藝上我也不通,隻是覺得你方才一曲頗動人。”
黎雲也道,“是了是了,你是當之無愧的伯牙,我給你當鍾子期卻是不行的,叫人聽見了,徒惹恥笑。”
扶婉笑道,“二位好自謙,羞煞我也。”
惠賢道,“扶婉表妹,你莫要謙虛了。”
扶婉擺擺手,笑說,“不說這個了。聽聞表姊會舞劍,可是真的?”
黎雲插道,“昨日聽外祖母說起,想來姑父是人中豪傑,表姊應當也巾幗不讓須眉。”
惠賢道,“哪裏,不過是習了幾套強身健體的劍術,粗漏得很。”
扶婉道,“這樣說來是真的了,還請表姊讓我們長長眼。”
黎雲也拍手笑道,“是極是極。”
惠賢笑回道,“如此,我獻醜了。”說罷,命人取了劍來,就在那園中白雪之上舞動起來。
她今日使得仍是王家的劍招,隻不過一招一式都甚為舒緩和諧,將原本的殺伐之氣盡皆去了,倒是可看。
使完一套,惠賢收劍回座,扶婉道,“紛紛白雪,切切梅香,暗影弄劍,何似人間。果真是開眼了。”
惠賢笑道,“莫要過讚。”
黎雲道,“惠賢表姊本事果然不小,還望你不要嫌棄我魯頓,收我這個徒兒。”
惠賢笑道,“你若是不用言辭羞燥我,便有的商量。”
黎雲連聲應答,情狀十分急切,逗得二人都笑了。
扶婉又向黎雲道,“我與惠賢表姊都盡了一份氣力,論理也該著你了。”
黎雲回道,“理雖如此,可憐我並沒有什麼擅長的。”她想了一會兒,一拍腦門道,“有了,我講個笑話,博二位一笑可好?”
扶婉道,“也可。若是不好笑,可得重講一個。”
黎雲道,“可以。”她清了清嗓子,思索片刻,道,“我想起一個。”
她道,“話說從前一武官出征將敗,忽有神兵助陣,反大勝。官叩頭請神姓名,神曰:‘我是垛子。’武官曰:‘小將何德,敢勞垛子尊神見救。’答曰:‘感汝平昔在教場從不曾傷我一箭。’”
扶婉聽聞,大笑不止,笑罷,忽覺出不對來,黎雲這話似乎有嘲笑武將的嫌疑,便偷眼看看惠賢,見她也十分愉悅,並無半分不爽,方才放下心來,道,“黎雲,真是難為你了,怎麼想出來的。”
黎雲故作神秘道,“不可說不可說。”
惠賢讚道,“黎雲表妹這技藝我輩是窮盡一生氣力也學不會的。”
黎雲喜悅笑道,“表姊取笑我了,我是別的也不通,隻好在這上麵做文章。”
惠賢搖頭道,“曠達開明多是口舌之說,誰人真正做到?黎雲表妹你算一個。”
黎雲爽快一笑。三人又相互玩樂,過了大半個時辰,忽刮起風來,這地方四麵透風,可是凍死個人。
惠賢道,“二位表妹,這會兒刮起風了,咱們不如搬去內室。”
黎雲、扶婉皆點頭,於是移杯弄盞,三人回了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