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往後一兩月間,惠賢每日白日侍奉太後,晚間便回公主府中琢磨曲戲,因為思慮繁多,日子一晃也就過去了。
到了臘八節那日,宮裏諸位都為年關忙的腳不著地,兩位憋悶許久的公主卻偷閑要去公主府拜訪,太後憐憫她們兩人將要出嫁,以後自由自在的日子更少,特許惠賢一天假,讓她好好招待兩位妹妹。
這日一大早,惠賢用過早飯,正在息心齋寫戲折子,就有侍女來報,說兩位公主已到了。惠賢不料兩人來的這樣早,倒吃了一驚,連忙喚人收拾筆墨,自己迎了出去。
黎雲、扶婉先前去見過了和順公主才派人來通知惠賢,因此三人正好在書齋外間遇上。
黎雲一見惠賢便握著她的手笑道,“我的好姐姐,這些日子來勤於學習,多多怠慢了姊姊,還請姊姊不要怪罪。”
惠賢還未作答,扶婉連忙打趣笑道,“哎喲喲,竟趕上門來賠罪了。”
惠賢雖然一向喜歡拿黎雲湊趣,不過今日她上門賠禮,雖是玩笑居多,倒也不宜取笑她,便道,“不是什麼大事,我日日在皇宮裏叨擾你二人,還望不要嫌棄。”
扶婉莞爾一笑,“惠賢表姊羞躁我們咧。”
說到此,三人相互環顧,都禁不住笑了起來。當下便相互執手進了息心齋。
黎雲、扶婉二人觀覽一番書齋,黎雲稱讚道,“雖然狹小,勝在奇巧。”
扶婉也道,“是極,非小難能巧。”
惠賢道,“今日時候忒早,這息心齋甚小,不若我們去往後院花園賞玩,也寬闊些。”
黎雲、扶婉皆連連道,“客隨主便。”
於是三人移駕去了後花園中,這裏遍植梅花,正各自開放,妍奇色殊,賞心悅目,正宜觀賞遊玩。又因為天氣陰暗,三人便在園中小花房中圍爐吃茶,實在也是一件興事。
點上小紅爐,煮上茶水,十分閑適。
扶婉問道,“先前見表姊在書齋中執筆,不知寫些什麼?”
惠賢想起舒宸山一案,心頭不禁有些悵然,不過,此事說出來不免要驚嚇二位表妹,因此道,“沒有什麼,不過早起看書,讀到柳河東的文章,大為折服,有所感而已。”
扶婉說道,“柳先生筆鋒犀利,文章詼諧,極盡諷刺,確實發人深省。”
黎雲笑道,“這時我卻想到蓑笠翁,白雪無垠,恐怕比我們此時還要有情調些。”
惠賢心中歎了一口氣,暗道黎雲不知天下疾苦,卻沒有言語。
隻聽扶婉回道,“景致是有景致,不過也忒凍人了些。”說到這,扶婉與黎雲對視片刻,都笑了起來。
惠賢心裏歎氣更甚,但為避免掃興,還是沒有吱聲,隻飲茶陪笑。
過一會兒,扶婉道,“今日情境如此好,不如我們三人各作詩一首,留作紀念。”
惠賢、黎雲都稱好。
便命侍人取來紙筆,放置花房內。又約定一柱香為限,至此,三人各自思索,並不相互言語。
片刻間,不知黎雲想到什麼,竟然獨自笑起來,扶婉自顧自思索,並不理她。惠賢向黎雲示意,黎雲又連連擺手,因此惠賢便丟下她,自己思考起來。
時間一到,扶婉問道,“可都有了?”
黎雲忙道,“有了有了。”
惠賢道,“有是有了,隻是不好。”
扶婉道,“表姊過謙了,倒教我們不好開口了。不如表姊為先吧!”
惠賢正要應答,黎雲搶道,“我已有了,還怕忘了,表姊讓著我吧!”
惠賢道,“這有何不可!”說著便起身走到臨時放置的桌案前,道,“我來執筆。”
黎雲、扶婉均點頭讚同。
黎雲道,“我念了,”模樣頗正式,隻聽她開口道,“季月晦暗日,寒風驟起抑。”
惠賢聽著,以為她開頭普通,後續有錦句,也便寫了下來。哪知黎雲接著念道,“庭有大麗華,非凡不可擬。圍坐小火爐,三位富千金。”
惠賢聽她念道這,哭笑不得,暗道黎雲果真調皮非常。隻好把之前寫過那一句也放入爐中燒去。
扶婉幾許笑暈,握著胸口,“哎喲”個不停,道,“好你個黎雲……”
黎雲自己也笑個不停,問道,“我作的可好?”
扶婉道,“真是好極了!我倒把自己的都忘了。”
大家笑一會兒,都罵黎雲,興致都鬧沒了,也便罷手不再作詩。
此時瑤華聽見她們笑談聲跑了進來,給黎雲、扶婉行禮,道,“表姊好!”
黎雲與扶婉也起身見禮,繼而相繼落座。
瑤華素來喜歡熱鬧,又自小少夥伴,見著二位表姊自然十分興奮,與侍女同捧了食盒擺放在小幾上,又連連招呼黎雲、扶婉,當真是個好客好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