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陽郡主隻能歎氣,“是我們對不起陳家祖宗。”
和順公主頗為動容,說道,“陳有道果然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不枉姐姐你屈尊嫁給他。”
恒陽郡主苦笑,“這些年也隻有他能體諒我,不曾對我有半分怠慢,隻是對不起他祖宗前輩,所幸陳家姑姑已經不在了,否則我二人真不知如何交代?”
惠賢聽到這,有所思考,道,“姨母不必傷懷,其實重要的哪是子嗣呢?隻要本身賢能,沒有子嗣記載宣揚也能千秋留名。豈不聞歐陽文忠公曾道‘
為惡者有後而無益,為善者雖無後而不朽‘,姨父善惡分明,忠言侍主,是禦史台的賢臣,哪個為惡的不忌憚於他,天下黎明必然記在心中。怎麼會不流芳百世呢?”
惠賢一向少在長輩麵前言語,這裏突然插話倒讓和順公主與恒陽郡主都吃了一驚。
和順稍稍停頓,道,“惠賢說的極是,姐姐不必自責,子嗣一事天注定,隻要問心無愧就好。”
恒陽郡主道,“這麼些年我也看開了,自己倒不看重子嗣,不過心中常有愧疚而已。”又笑,“今日得你們一番勸導,又讓我舒心幾分。”
和順公主道,“這也算我們惠賢功德一件了。”
恒陽又問道,“你又如何?如今上京來了,何時再回去?”
和順歎息道,“我也不知,隻看王子楊可否調回京師來,太後如今身體日漸衰弱,我再不忍心棄她而去了。”
恒陽郡主道,“你也不易,好好的夫妻不能團聚。不過皇上疼惜你,必然心中有所計較,王將軍回駐京師也是日程上的事了。”
和順公主道,“話是這樣說,隻是朝中現在哪裏找得到接替王子楊的人呢?”
恒陽郡主道,“天下安定已久,難免重文輕武,這人選倒真不易選擇。”
和順公主道,“且說吧!我並不著急,還是太後要緊。”
恒陽郡主讚同地點點頭。
和順公主又道,“不說這些煩心的,你來這一會兒,還沒遊過我的園子,現下我領你看看。”
恒陽公主稱是,二人於是起身相攜而去,惠賢、瑤華伴隨在旁。
和順公主與恒陽郡主遠遠地在前麵走著,惠賢和瑤華落在後麵。瑤華悄悄向惠賢道,“姨母竟然沒有子嗣?以後豈不是沒有依靠?”
惠賢道,“姨母是郡主,沒有子嗣又怎樣?”
瑤華道,“我也不知道,隻不過身邊大人都有子嗣,惠賢你以後也要有啊。”
惠賢道,“子嗣大概也要看緣分,好的後輩是天恩,不孝的後輩是禍孽,我以後有沒有子嗣也要看天意,不過若是有了不孝的子孫,不若沒有。”
瑤華點點頭,半晌又道,“姨母真是親切,不像在宮裏見著舅舅、舅母總是規矩一堆。”
惠賢道,“這就是天家的拘束了。”又笑道,“幸好你隻是郡主,若你是個公主豈不是要憋出病來。”
瑤華吐舌道,“還是咱們倆好。”
惠賢微微一笑。
瑤華又道,“惠賢,父親什麼時候上京來啊?”
惠賢道,“怎麼,你思念父親嗎?”
瑤華垂眉喪氣道,“沒有,隻不過好久沒有見著父親了。”
惠賢道,“你方才也聽見姨母與母親說的話了,恐怕還要一段時日。”
瑤華歎一口氣,道,“每日裏你與母親進宮,我一人在家中甚是無聊。”
惠賢道,“圓子,團子不能陪你玩嗎?”
瑤華挽著惠賢的手臂道,“她們倆怎能和姊姊你相較呢?”
惠賢哭笑不得,道,“別奉承我,我受不起。”
瑤華又嘻嘻笑著,兩人隨即緊走幾步趕上和順公主。
這一日,恒陽郡主留了不長時間便走了,與和順公主約定來日得閑了再掃庭相迎。
恒陽郡主離去,惠賢便領著瑤華回了息心堂。
因著上午瑤華耍了一通脾氣,惠賢便不太想逼著她讀書,便自己拿了書道,“瑤華,今日饒你半日,切記以後不可如此厭學。”
瑤華一聽,雀躍道,“姊姊,既如此,你陪我賞玩花木。”
惠賢向來懶於走動玩樂,本意是不嗤外物的,隻是近日頗冷落了瑤華,今日得空,應是與她相伴同她解悶的。惠賢隻好點頭,心中不由歎口氣,好不易得來的這一日清閑又流水東去了。
和順公主府由皇家修築,因和順公主不喜奢華,便以別致奇巧取勝。兩人離了息心堂,走不遠便是王子楊將軍的藏兵閣樓。惠賢上京這些日子來並不得空因此竟連府中大半院室都未去過,如今見這藏兵閣樓尚武堂倒想上去觀摩一番。
惠賢入了藏兵閣,隻見這裏布局簡樸,兵器陳列井然,有肅殺之氣。正對正門供著一劍一刀,惠賢細看,隻見那刀架上刻“搴旗嶄馘,平定天下”八字,劍架上刻“不忮不求,不夷不惠”八字。惠賢明了,這刀劍乃是祖上之物,因為父親早年鎮守邊疆便留在盛京族中,此番歸京也回了這正主家中。惠賢心中不敢輕慢,躬身行禮,而後才轉身看那四方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