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賢道,“七皇子帶著兩名女子遊蕩集市未免太招搖了些,表哥不如替我們尋兩套男子衣衫來,我與瑤華扮作男子,既方便又不招搖。”
李克研看看惠賢身形,高挑頎長,麵容又不豔麗,扮作男子倒是十分相像的,瑤華年紀小,一張臉雖漂亮,扮作一個清秀的童子也說得過去,便笑道,“好,這樣既省事又能讓你們盡興。”
瑤華這時看出一點眉目來了,高興道,“姊姊我們可是要去市集?”
惠賢將食指豎在唇上,道,“莫要聲張。”
瑤華得到印證,高興壞了,連連道,“多謝姊姊,多謝表哥。”
當下尋來兩套衣衫叫惠賢、瑤華換了,三個翩翩公子哥兒便出府取樂去了。
盛京乃是天下郡府之首,街道上行人絡繹不絕,市集之間攤販縱橫有序。天下安民久矣,往來之人莫不謙恭秩然,熱鬧之餘不見喧嘩無禮。
惠賢心中暗自感歎,西城果然不可與盛京相提並論,西城地處邊疆,來往之人多是兩國商販,民眾脾性悍然,一言不和常有動手生事的,等閑人上街都要三五成群,免得受人欺辱,街市上更常有駐兵巡邏,哪裏像盛京處處井然有序,人人禮讓三分,一派繁華景象。
瑤華初次上街果然新鮮勁十足,見到什麼都想要,無奈惠賢不準她吃市集上的小吃,倒是少了很多樂趣。
一會兒瑤華見著有耍猴逗趣兒的,便要賴著不走,直呼要看個過癮,惠賢不好掃她的興,又不好就令她擠在人群中,於是向李克研道,“表哥,逛了如此長一段時間,不若尋個腳店歇息一番?”李克研答應了。她便又問瑤華道,“瑤華,你可餓了?”
瑤華確實有點肚餓,便道,“嗯。”
李克研道,“前麵倒有一家不錯的酒家,菜肴也很好,平素文人雅士不少,不如就去那兒?”
惠賢、瑤華均是點頭。
前行數百步,果然有一處酒家,名曰,浩然樓。這浩然樓不愧自詡為文雅人士的去處,酒樓布置且不說,單單是牆上的題詞就不知要羨煞多少人了。
三人由小二引著上了二樓,這二樓倒文雅,一整間的廳子都讓一些屏風隔開,寬闊又雅致,隻有一點說話不可高聲,否則便要擾了旁人。
三人落座,因不到午時隻點了一些茶點充饑。惠賢與李克研都不喜零食,因此二人對坐品茶,隻有瑤華不嫌棄,吃著茶點。
李克研笑著俯窗看了一陣,問惠賢道,“盛京比之西城如何?”
惠賢讚道,“盛京較之更為繁華,西城民風剽悍,若你我今日這般可不敢隨意上街。”
李克研道,“自先帝起,開設學堂,教化百姓,五十年間,百姓知理通情,這才有今日景象。”
惠賢道,“先帝好遠見。”又問,“單是盛京如此?”
李克研搖頭道,“富庶之地,譬如江南四郡,莫不如此。”
惠賢歎道,“邊疆十幾城,差之遠矣。”
李克研道,“西北蠻夷連年來犯,民生艱苦,縱使朝廷令下,百姓為生計著想,也不能不違令啊。”
惠賢又低聲道,“昨日黎雲所求之事,我夜間思索,似有不妥。公主出宮定要有侍衛護送,這般便不得不去十一府上了,這宮中廷尉怎麼好糊弄?”
李克研低聲道,“莫急,這侍衛莫不出自光祿寺,我自有主張。”
惠賢聽他這樣說,便也不多嘴。
李克研又問道,“前幾日到我家中,表妹可記起一些往事。”
惠賢笑道,“那時雖年幼,大約從未見過這等豪華之地,竟然大多都記得。”說著,又笑起來,“當時承蒙表哥諸多照顧,還未言謝,惠賢在此謝過了。”
李克研道,“照顧說不上,我隻記得幫你掩飾些膽大之事。”
惠賢仔細思索一番,道,“十一表弟現在可還好?”
李克研不知想到什麼,突然忍不住笑起來,這笑聲可不算小,引得旁邊的桌客直用扇敲屏風。
李克研住了口,道,“他好的很。”
惠賢狐疑道,“這其中有何趣事嗎?”
李克研忙笑著擺手,“沒有沒有。”又見惠賢一臉不相信,便道,“你惹了麻煩一走了之,可知叫十一記恨到如今。”
惠賢道,“他比我還小,如何記得?”
李克研道,“大概他從小未挨過打,你是第一個,記憶深刻些。”
這邊瑤華吃著茶,見他倆聊的開心,道,“有什麼趣事也講與我聽啊!”
李克研逗她道,“哪裏有什麼趣事,不過是一些恩怨情仇罷了。”
瑤華道,“姊姊才來盛京,哪裏來的這些官司?”
李克研見她倒不糊塗,便道,“你姊姊十幾年前曾來過盛京,便是那時惹得麻煩。”
瑤華“哦”了一聲,又被新上桌的梨花酥分去了精力,也不再問了。
惠賢道,“若是他真的還記恨這事兒,哪會兒遇著了,我便與他賠罪是了。”
李克研又笑起來,道,“小時候的事情誰還記得那麼清楚,我不過說笑而已。”
惠賢見他笑個不停,情知這裏麵必有緣由,不過李克研不說,她也不再問。
這時茶博士又進隔間來,放下兩盤糕點,向李克研道,“公子,外間有人求見。”
李克研看看惠賢,惠賢點頭,他便道,“你讓他進來。”
茶博士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引進一位錦衣少年。待茶博士退下,那少年上前說道,“七哥,果真是你。”
李克研向惠賢道,“說曹操曹操到。”又笑向那少年說,“十一弟,你好悠閑。”
惠賢這才知道這少年就是十一皇子李經世,於是也起身道,“十一表弟。”
瑤華見惠賢起身見禮,忙站起來,道,“十一表哥。”
李經世被這兩人叫懵了,賠罪道,“小弟愚笨,不知這兩位兄弟姓名?”
李克研又撐不住笑了,道,“近日有哪位親戚上京來的?”
不知是李經世太愚笨還是惠賢的男裝太過以假亂真,那十一皇子還是沒有猜出來。
惠賢心中暗暗好笑,並沒有報明自己的身份。
李克研顧忌著酒樓人多,沒有多言,隻以手沾水,在桌上寫了個“王”字。
李經世這才醒悟,要上前見禮。
李克研怕他喊出惠賢名號,忙止住他,引他到桌邊坐下。
李經世道,“這幾****不得空,沒有去府上看望姑母,是我的不對。”
李克研道,“你又未大婚,攬這些差事作甚,還是等擺過接風宴再去拜訪吧。”
李經世不好意思道,“七哥說的是。”
李克研對惠賢道,“你看他與幼時可還有點相像。”
惠賢略想想,實話實說,“時日太久,麵容記不清了,隻是十一表弟可是比小時瘦了。”
李克研道,“你還記得這個。”
惠賢微笑點頭,“實是印象太過深刻,至今難以忘懷!”言下之意當年李經世實在是太過肥胖以至於令人十數年不忘。
李經世燥得滿臉通紅,偏偏他又不善言詞,不會反駁,坐立不安。
李克研半分麵子也不給他,自顧大笑起來。
李經世愈加難耐,隻好道,“七哥,表姊饒了我吧!”
兩人遂不再取笑於他。